在其位,谋其职,忠孝难两全,浅显的道理轮到自家人头上便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了,话说得再圆满到底难抵苏老太太心中的不安,苏君顺着她晦暗的目光看向门外,几朵墨云结到檐下,昏昏沉沉的似乎要变天了。
皇帝殡天的传闻愈演愈烈,甚嚣至上,京中各家各府中却喜事连篇,锣鼓鞭炮日日炸响,唯恐撞上国丧苦了鸳鸯。
苏家老太太没有早日打发孙女出门的觉悟,可谓忠国护君,"咱们不学别家,急吼吼地跟盼着圣上有个什么似的,耽搁不了几天,仔细筹备,这事儿也着急不来。"
宋炆升嘴上附和着,心里笑得勉强,在卫里办案似乎也难逃情绪的波及,脸上挂霜,隔老远也难挡他四周的寒气,几名锦衣郎秉息挺立,私下暗传着眼色,他们这英明神俊的顶头上司平日里办起案子大刀阔斧,三下五除二的,为情愁长短起来也不过是一副怂样儿。
“嗬,”宋炆升抱起胸,靠在案头上叠起腿,仰着头沉吟道:“眼见到嘴边儿的肉了,不打算认了,这回不比往常,不能用咱们狱里头的伎俩招呼,你们有方儿没有?”
水江搂了一把,身旁一人被他顶出列,揉着背心回头怨愤地瞪了一眼。
宋炆升拉下视线看他一眼:“知道就说,爷们儿家的,扭扭捏捏的,成什么样儿。”
金同应了声,略思索了下,挺胸抬头上前勾住他肩头兴致盎然地道:“老大,这不还是托您的福嘛,这女人呐其实她有一通病,老爱犯痴心傻,你就说那望月楼里头的姑娘,迎来送往多少回客了,奇怪是她只要认准一人儿,那热乎劲儿,嘿!赖都赖不掉……”说着打量了下宋炆升的腿脚,拍拍他肩头道:“这事儿照我说,还是得您自个儿操着心,给她那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喽,保管人比您还急,到时候她家里头……”
起先还有三两个人点着头助声呼应,这会儿正说到兴头上扭脸一看,一个个低着头佝背塌肩的,当真扫兴,金同回过头正打算接着说,不料正对上一双眼眸,微眯着只露出黑森森的眼珠,盯得他毛骨悚然,话语涌到舌尖儿自动给咽下去了,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整个一开盘吃人的前兆啊,那帮孙子!见势不好也不给卖个提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