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榔头似的锤在她的脑壳子上,比叠声的钟鸣还令她骇惧,他突地转过身,凝视着她,轻声道:“一年,一年国丧后,等六哥娶你。”
他眼梢溢出淡淡的光,火束似的使得她心填回了肚子里,她轻嗯了声,又听见他不急不缓地说:“颂,往后去,麻烦事儿不少,你记住,别听见什么信什么,顾好你自个儿就成了。”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苏君稀里糊涂的,正打算开口问他,宋炆升慢慢松开她手,裹了裹她的斗篷,淡笑了下,“千万记住了,这会儿外头肯定都乱了套了,我得回衙门里照应着,先走了,外面冷,你先回屋去。”不等她开口,他又催促道:“快去!”
她卧在门坎里挑着帘子见他背过身下了台阶,她张开口轻喊了声:“六哥。”话语却压在钟鸣声下,不足被他听到,他跨出院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眼里莫名地氤氲着湿气,再看不清他神色了。
祁武帝大行,天下缟素,礼部颁发讣告至各级行省及各地宗室亲王,京府戒严,文武百官于次日起至西华门守御龙体殡天。
苏老太太掖着麻布大袖圆领长衫,咽然道:“怎么就这么突然呐,前一阵儿,不还说龙体大健么,一转眼人就没了……我明儿要跟其他诰命夫人去思善门守灵,家里你照应些。”
苏照点了下头,颓下目光,“圣躬登了极乐,撂下半截儿摊子没收拾呐还,我刚从外头回来,街上人都跟蚂蚱跳似的,来回奔窜,人心惶惶的。”
“我如今是不敢想这个,”苏老太太呛了两眼泪,“你二叔不在,昨儿才回信儿说河坝的工程还得有几日熬呐,朝廷里也没个人周旋,文隆被圈在宁地,这将来俩王闹腾起来,可怎么好!”
话出口,屋里鸦默雀静的,没人再敢往下搭话,苏老太太瞥见苏君又哀叹起来:“今儿那宋家夫人婚书都递我手边了,外头敲钟了,君丫头的婚事一波三折的,我这心里头啊,老静不下来,只等……”
说话间,茉儿进门拉长了语调,笑着回话说:“老太太,二爷回来了!”
话落,苏辕一阵风似的进门,一身罩甲武身,硃红漆铁盔上的红顶缨随之摆动。
苏老太太炸了声,探手招他近身,“可算回来了!快坐下歇着!怎么不事先来个信儿?”
“不了,”苏辕飞快地道:“时间赶,待会儿京府戒严,我得在那之前出城赶回去,长话短说,我是被宁亲王指派回来探路的,他人眼下已经到了陕西平凉卫,过几日便能赶回京吊唁,这几天尽量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