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幼安不想带上他,真带去了建康城,此人很可能会变成她的负担。明日离开时留些钱财给他,便已足够善心的了。
但她的语气和这话,太容易让人误会在是暗示。他脸色猛然变了。
她自己也觉得不妥,收敛起脸上戏谑的笑。心中一时喟叹,和慕容盛相处了不少时日,有些近朱者赤,倒是学会了些不正经。待明日离开高阳郡,她和慕容盛此一别,便是真正永诀了。
谢幼安虽起先恼恨他,但后来是真心把他当为好友。
东晋门阀士族谢氏女郎,胡人慕容氏皇族将军。他们两人的身份差异悬殊,是不会有再见之日了。
“我……愿意。”他苍白着脸,一字字艰难的吐出。说完仿佛被判了死刑,立刻执行腰斩般。目无半点光亮,垂直地看着地面。
谢幼安正叹息着,被他这么一句话,竟然一愣。
“咦,这是在干甚么?”谢景恒来找谢幼安,便见眼前如此奇异的画面,陌生俊美的少年跪在地上,谢幼安站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
那少年望了谢景恒一眼,深垂下眼。
“阿兄,他便是我在路上捡来的人。”
谢景恒闻言精神抖擞,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不由揶揄道:“难怪怎样都要救回来,如此姿色真是不凡。你便收个男宠吧,陆恒应当不会介意?”
陆恒怎么会不介意,不砍他谢景恒便是仁慈了。
谢幼安知道他是玩笑话,跪坐地上的少年可不知,他垂下眼帘,不发一语,似深受打击的模样。家族落败后,不知有多少权贵打过他的主意,男女皆有,他皆是抱着必死之念抗争,才得以残存着尊严。
这是他仅有的底线,竟然被自己动摇了。
想昔日锦衣玉食便傲骨铮铮,一朝落入泥里,弯折了脊梁求人践踏,为此不耻甘心以身侍主,满腹儒道简直辱没圣人。
她其实想笑,但见他脸上深沉的神色,便也忍住了,道:“别怕,阿兄同你玩笑的,我不会收你作男宠。”这拒绝让他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愈加轻贱鄙夷自己,一时极为复杂。
但还未让他彻底放松,谢幼安下一句话,便如惊天霹雳般,让他面色惨白。
“阿兄,要不我将他给你吧。”谢幼安看了眼谢景恒,问道。
他带在身边当侍从,或是送入军营锻炼一番。无论怎样,都比她自己留下他要好。谢幼安说完,瞧着他的神情,怎么比方才还要绝望。不由问道:“你不想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