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冷哼道,“你看得清路?”
樊褚最终结束了这个话题,“听瞎子的。”毕竟黑瞎子当了十多年哨骑,在追踪一道上更有经验,也更值得信任。
哨骑们来到山岭下休憩,他们生起了火,但很快又被黎牧制止,“别让雪豹骑看到了。”
樊褚在一旁坦白道,“你比我更有大人风范。”
于是他们只得在阴冷的山野里啃着干硬的腌肉,抱怨声此起彼伏,明显对这位年轻的副队大人不服气。黑瞎子兴致勃勃地围观着,时不时不怀好意地掺和几句,又引得众人大笑出声。
黎牧独自一人靠在路旁的岩石上,冷眼不语。
昏暗的夜色里,樊褚静静走过来,故作惊奇道,“都不用抽签了?你这么自觉站出来守夜?”
没等到黎牧回答,樊褚又递给他一块抹净泥垢的白薯,“没烤好的腌肉确实难吃,幸好这不是在雪原里,否则掏出来的时候你还以为吃的板甲。尝尝这个,我之前在一块田里挖出来的,北镇可不多见。”
黎牧怔怔地咬了一口,只觉这滋味甘甜无比,又很是熟悉,“在并州,我母亲经常用白薯煮汤。”
“你是并州人?”樊褚好奇道,“那里离怀荒恐怕有两个月的路程。”
“七十三天。”黎牧轻声道,语调里带着莫名的哀伤,“他们给了我一件破烂的衣服,好让我不至于冻死,然后把我绑到马车上,一路摇摇晃晃,我看着日升日落,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个秋季。我走的那天,牧笛鸟还在紫葵树上唱歌,花开得正是时候,虽然已被山洪冲得残败不堪。等我来到北疆后,那些人不见了,换了一拨披着白氅的武夫,有的背着弓箭,有的提着长刀,还有一个老头子。马车上还有一些和我一样被绑到这的人,七个,还是八个?我已经记不清了。总而言之,披着白氅的人在我们身边转了很久,起先让我挥剑,又叫我拉弓,最终他们决定把马厩交给我。”
樊褚笑道,“你那时多大?”
“十四五岁吧。”
“难怪,”樊褚道,“你现在都这么瘦巴巴的,可见几年前你就只剩下骨头了。你犯了什么罪?”
“犯了什么罪?”黎牧木然重复了一遍,笑容冰冷,“大概我唯一的罪,是没能死在山洪里吧。我原本想考私塾,虽然家里供不起一个读书人,但只有空闲下来,我还是会趴在私塾的门口,听着老先生念念叨叨。我认的字不多,每次都会被守门人赶出去。最后老先生可怜我,送了我一本启蒙册子。可我还没得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