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地久天长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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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育王寺的钟声响起之前,火车驶离了小镇。陪骆章一同前去学校报到的是爸爸。爸爸守护着他和行李,在拥挤的车厢里,爸爸变成了一个守护神。妈妈说章章啊,你长大了。仿佛直到现在妈妈才意识到骆章长大了,这个腼腆羞涩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他俊美的脸庞漫出了两撇像模像样的小胡须,他不再是个小孩子了,就算你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你依然不得不承认,接下来的路应该由他自己选择和应付了。做父母的只能把孩子送到这里,他们不可能陪着孩子经历接下来的风起云涌了。
火车站人山人海,其实人不多,主要是火车站的简陋和狭小强加给人们这样一个印象。妈妈说章章啊,妈妈照顾不到你了,你自己要争气,交朋友要谨慎,要与人为善,要记住吃亏就是占便宜。火车启动了,妈妈在站台上一边向他挥手,一边抹着泪花。长这么大,骆章第一次看见妈妈流泪,不管从前的日子有多苦多累,妈妈从不流泪,当火车发出嘶鸣的那一刻,妈妈却流泪了。妈妈妈妈,你的眼泪是为我而流的吗?
火车站在哐当哐当的声响中向后移动。火车奔跑起来,小镇熟悉的建筑一一远去。骆章把脸贴在了车窗上,焦急中寻找着的一个身影从始至终没有出现。他嘎嘎地笑了笑,爸爸拍拍他的肩说,很高兴是吗?我像你这么大离家进部队,也是高兴得很。我想我自由了,但是我错了。孩子,对未来不能只想到最好,也要想到最糟,因为生活中总会有不请自来的麻烦事,懂吗?
我懂。
爸爸误解了骆章的嘎然失笑,但这并不妨碍他认真地聆听教诲。他想爸爸也曾有过他一样的年龄,爸爸也曾经历过或疼痛或荒芜的青春。人生是一道长长的航线,你不要轻易地放过每一次间接地获取经验的机会。这些经验是经历和体会的浓缩,也许不起眼不顺耳,却绝对有参考的价值。
他是在笑自己。陈爽怎么可能来呢?陈爽大醉酩酊,他并没有告诉陈爽自己今天出发,他愿意陈爽好好地躺在床上,让梦穿越他的心,陈爽怎么可能来呢?再见了,我最亲爱的,如果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偶尔地回想起我的模样,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再见了,故乡。
再见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