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豆浆油条肉包子,师父蹲在小马扎上满嘴油光,见我下了楼,鼓着腮帮子吐字不清:“起床了就赶紧吃饭干活儿。”
我一愣:他这也不像是挚爱亲人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之后该有的反应啊?正常来说重病之人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不该是房梁,而是亲人憔悴的脸和浓重的黑眼圈才对,那时候我应该投去一个虚弱的目光,而他则要用一个疲惫却温柔的笑容来迎接我。
眼下这番光景跟温馨或者重逢实在搭不上边儿,师父他满嘴油光大吃特吃,而我一脸茫然又带点痛心疾首,这个待遇仿佛我不是惨死了一遭而是大年三十出门疯玩了一宿。
我磨磨蹭蹭走到桌边,文文弱弱地拿起一只肉包子啃起来——不得不说肉包子真的好吃,薄皮大馅肉汁香浓,五枚大钱不打折。
要知道我们铺子向来生意惨淡,平日餐食少有油水,有钱去买肉包子的时候更是两个月难有一回,难得买一次还得是一人一个,端上一碗白饭把包子当成配菜仔细品尝。
个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因此我断定,师父他今天破费许多,必然大有蹊跷。
应该是为我接风洗尘吧?我松了一口气,心里稍微雀跃了些:师父他在照顾人上一直缺点儿心眼子,能想出来买包子安慰我也算是相当有分量了。
我嚼着包子,一嘴两用:“昨天那事儿?”
师父身形一颤,立马回答:“昨天你送那姑娘回家,路上淋了雨,回来就烧迷糊了,我跑了五条街去找的郎中抓药。”
他盯着我,仿佛邀功一般,手心朝上,五指虚抓一抖一抖:“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五两银子!”
“整整五两!”他生怕我不知道五两银子有多大,把拳头伸向我的眼底下:“这么大一块儿!”
我心想这么大一块儿怕是五十两都有了,你别欺负我没见过银子啊。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差点给这糟老头带偏了。谁跟你说银子了?银子再好也没这条命好对不对?当然如果银子够多的话卖命也不是不能谈,但现在很明显不是那种少儿不宜官府也不宜的场合。
我纠正他的话头,试图往正确的道路上引导:“我不是在说那个,我是说……”
师父猛然一拍桌子,打断了我的话头,震得碗里的豆浆泛起涟漪:“郎中说了,淋雨加上倒春寒而已,你不用担心,两天就能痊愈不落病根,要是好不了我去找他赔钱,赔十倍!”
师父他绝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