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庄东头,靠着入庄的大道,这条大道东边连着县城的西城门,是旧时县城以西地区的主干道,往西一直通向县域西界和相邻的藏区。自从北边沿河修了汽车道以后,这条大道渐渐由官道变为村道。
我家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条长巷子和这条大道相交,形成了一个十字路口,巷子向北可以通到汽车道,向南一直通到山脚和山上的农地。所以是庄里人早出晚归的必经之路。
两条庄里最重要的道路在这里交汇,这儿自然成了平时人群最聚集的地方。一年四季,只要不是刮大风下大雨,这个路口总有人扎堆在一起晒太阳、播新闻[注1]、掀花花[注2]、搓麻线、纳鞋底、遛娃娃,甚至吃饭,打娃。
这庄里面最繁华的集会中心,正好在我家房屋的后墙外。
那天早上,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我,听到屋后人声嘈杂,闹哄哄的。看看闹钟,刚六点多钟。西部地区,天亮得晚,素常这个时候,庄里的人们都还在家里熬茶,路口不会有这么多人,也不会这么热闹。
好奇的我一咕噜从炕上爬起就冲出了大门。
人们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天快亮的时候起的火。”
“这会子烧的也差不多了,快走。”
“先到井边提水去。”
“看我这桶里,提的缸里的水。”
随着人流,来到起火的地方,原来是水兵家。
大门口,提着水桶,端着脸盆的人们进进出出忙着救火。
在大人们嫌弃的目光和数落声中,我挤了大门。东边两间瓦房已经变成黑黑的炭堆,上面冒着烟和水汽。
水兵家我常来,也很熟悉。东边这两间房,有一半隔出来的是水兵奶奶住的,另外一半敞着,平时堆放柴禾和麦草。水兵和他爸妈住在北边三间瓦房里,这次并没有殃及。
水兵妈坐在北房的屋檐下哭得死去活来,水兵爸跟着众人还在往炭堆上浇水。
院子里没看见水兵,我跑进北房,堂屋里也没有,进了东边耳房,这是水兵睡觉的地方。见他呆呆偎着墙角坐在炕上,一动不动,见我进去也不作声。
“水兵,走,去我家。”被屋外场景吓到的我,本能地说。
水兵木木地下了炕,趿上倒了后跟的鞋出了房门。我跟在他身后。
出了大门在朝我家去的大路上,我感觉背后像有双莫名的眼睛。回过头去,看到相反方向离水兵家门口五六百米的地方,有个人站在土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