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至死方休,恨不得互相把对方拖进无间地狱里去,结怨是由来已久的事情。
“话可不能说得太绝,章宰相。”气氛如火星爆沸,刘安世强压怒火,缓缓道,“话可不能说得太绝了,这是我在狱中悟出的道理。毕竟,人不知到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的运气用尽了。”
章惇不屑道:“无论什么时候,也不会是这时候。”他低头一笑,道:“刘大人在当囚犯的日子里,许是过得太无聊,原本从不与我说一句话的,怎么现在还和我聊了起来?”他转身向太后道,“太后,是微臣刚才冲动了,以为是太后有事找他,没想到是他絮絮叨叨的一直说话,才让太后无暇理会微臣的请求,是吗?”
太后声音冰冷道:“你胆子倒是挺大。哀家之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与你章惇又有何干?”
章惇笑道:“哟,微臣忘了。微臣在朝堂上待了这许多年,看着皇上从一个小孩子,一天天地长大成人,他一开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太后扶持着,臣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够了。”太后无法忍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和拖延,脸泛薄怒道,“你究竟要和哀家说什么?”
此话正中章惇下怀。他跪下身去,头依然高昂着,声音抬得比刚才更高,道:“太后,事到如今,您还活在幻觉里不愿相信现实吗?”
太后在皇帝座位旁的椅子上坐下,周围墙壁上装饰的反光刺痛她的眼睛。她美目低垂,里头抽丝剥茧地透出阴冷光芒来,道:“‘事到如今’?什么事,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哀家怎么就没有听过呢?”话虽这么说,冷汗一直往外渗,有如凌晨冰凉的露水。
“太后还在假作不知、仍态度强硬不肯放么?好。”章惇见太后态度平静,更加愤恨,咬牙道,“太后,微臣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时先皇龙体有恙之时的情形,先皇他在驾崩前,一共是坚持了几天呢?”
此事一提,太后倍感不适,再开口时,声音如钢弦轻拨,是静谧中的一点颤动,她亦是昂头道:“先皇已经驾鹤西去,此事不必再提。”
章惇苦笑道:“不必再提?微臣就知道,到了不该提规矩的时候,太后就要开始谈起规矩了。微臣明白,太后一向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那是后宫的规矩,与前朝的规矩可不同。太后不必多想,若是不想回答微臣,微臣替您回答了便是。三天!从症状显现开始,从先皇的身体开始腐烂开始,他处在极深的昏迷之中,一共就只撑了三天!三天之后,他便驾鹤西去了。太后!您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