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湿凉沉重的雨水向护卫马车的军士身上砸下去。
几十名护卫军士都是一色新的毛呢军大衣,外穿着同样墨绿色的橡胶雨衣,把身上裹得密不透风。只是泡透了的牛皮高帮军靴踩在淌着黄泥汤子的沙道上,发出咯咕咯咕古怪的响声。不过看他们的动作便知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锐兵士,尽管是这样凄冷的天气,走这样的山路,却绝没有一个人倚倾歪斜踉跄不堪的。
马车很普通,黑黝黝的并不起眼。但每辆车的前后五步都有一个人夹车而行,连脚步都像校场操演似的踩着一个节拍。偶尔有人“咕咚”一声,结结实实摔在泥水里,也都是一挺身跳起来,目不斜视地背好步枪继续走路。
随在车队最后边的是挂着中将军衔的成都军区司令时源。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四方阔脸上皮肤有些黑,一脸的虬髯如同钢针煞是威猛,两道浓眉如同用毛笔画上去的短粗,眼角的眉梢只稍稍向上一挑,眉宇间就透着一股子冷峻和傲岸。此刻大雨磅礴,豆大的雨点打得他露在雨衣外的头发有些散乱,湿漉漉的直垂到背后,贴在雨衣上不时往下滴着水。
时源作为朝廷武官中的三品大员,照规矩满可以坐马车的,但他选择了骑马。也许是护卫差事紧要,也许要给自己麾下的兵士作表率,除了坐下一匹黑色的安德鲁西亚马,其余遮雨器具与兵士一模一样。他骑在马上双目端视远方,右手握着冰冷的剑柄,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正在此时,山谷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循声看去,不一会前头路上一乘飞骑打马狂奔而来,泥水满身的枣骝马刚刚站稳,一个哨骑模样的军士立刻滚鞍下来,抬手向时源行一军礼,大声禀道:“报告司令,前方三里处牧马河和许家庙的三岔河口涨水,石桥冲塌了。这里的马车过不去,请司令示下!”
“干啥吃的!当兵的逢山开路,遇水造桥,这还用请示?”时源勒住马,盯视着哨骑,又问道,“刘副官,通讯班还是联系不上吗?“
“报告,我们一直在呼叫,但从昨天开始,对方就没有答复,恐怕是对方的电报机出了意外!”刘副官挺直身体大声回答。
“特么的,搞什么名堂!”时源皱皱眉头,然后说道,”这样吧,你立刻和许家庙那边的驿站联络,右都御史彭泽今早已经到了那里。这是军机处江次长派下来的差使,你们仔细着了!”
“是!”
说完这些,时源在心中暗自吐槽:右都御史彭泽是当今皇上钦点处理这次四川民变的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