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沙哑的声音低了下去,老人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微弱的烛火扑地熄灭,两个人的身形被黑暗吞噬了。
冻结了整整三个月的铁线河的冰面上,一丝丝裂纹缓慢而有力地蔓延开来,像一条条舒展的枝丫。
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碎裂的冰块和奔涌的河水一起混合成一条无法抵挡的巨龙,整个朔方原都随着这条奔涌咆哮的巨龙焕发出新的生机。
积雪几乎已经消融殆尽,嫩绿的新芽奋力地钻出黑色的土地,迅速占领了硕大的草原。羊群被牧民们赶出来迎接这第一抹翠绿,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微笑和欢乐。虽然半年前逊王的突然死亡让整个北陆陷入了无比混乱的战火之中,但是严冬终于还是熬了过去。
蛮族的小伙子们跨上马背,又一次在草原上尽情疾驰,他们不害怕流血,不害怕死亡,只要还能在这美丽的朔方原奔跑,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害怕。
一匹黑骏马上,坐着一个白衣的男人。
他一身东陆人的打扮,宽大的袖袍垂了下来,两柄黑鞘的刀,一长一短地挂在鞍侧,随着黑马的缓缓而行轻敲着他的膝盖。在这个季节的朔方原上,东陆人并不常见。
几个好奇的牧民少女叽叽喳喳了一番,互相推搡起来,直到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吃不住力,坐倒在地上。
马上的那个东陆男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给那个坐在地上的姑娘一个微笑,他的脸庞线条柔和、俊美,双瞳是淡淡的金色,就像朔方原上初升的太阳。
那个姑娘被看得脸颊绯红,马上的白衣男人却哈哈一笑,夹了夹马腹,拨转马头向着南方缓缓而去,朝阳在他身上镶了一道金边,把他远去的背影慢慢地融化了。
“四月初五,天元城。”野泽看着手上这卷细小的羊皮纸,那是黑色的信鸽传来的讯息。整齐的墨笔小楷简洁而有力,野泽纤细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抚过,然后把它撕成了碎屑。白色的衣袖轻轻一扬,这些碎屑瞬间就在疾驰的马蹄中被风吹散了。
天元,那个在黑夜中流动着刀光和鲜血的城市,那个星辰与月的黑幡下威压和杀戮并存的地方。
我终于也要踏进这个吞噬着血肉的旋涡之中了吗?
野泽没有时间细想,就算有自己胯下这匹神驹在,两个月到达天启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他夹了夹马腹,胯下的战马像是知晓人性一般打了个响鼻,发力奔驰起来。飞驰的马蹄踏碎了新生的绿草,一人一马向着那个充满着死亡的城市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