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又是荒谬。
袁昊小脸一红,低着头,料想是要被嘲笑,不敢见老渔夫脸上之色,只顾笑道:「我、我不懂画……说起琴棋书画,我只读过一点书,哈哈,哈哈,看不懂画也是正常的,老爷爷别见怪,别见怪。」
老渔夫久久没有回话,霎时之间,清风徐来,又只听得白杨林发出的沙沙声响。
袁昊好是尴尬,根本不敢抬头,因此没见着老渔夫那如盯上猎物般的狰狞神色。
过得少时,只闻老渔夫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畅快,道:「小家伙,你很不错,很不错,说起来,老夫连你叫什么名都不晓得。老夫姓竹,名云堂。」顿了一拍,又道:「你大可唤老夫一声竹爷爷。」
袁昊还是懂得敬老尊贤之道,忙起身行上一礼,道:「晚辈袁昊,见过竹爷爷。」
竹云堂点点头,道:「这幅画,老夫让好多人瞧了许多次,画中之意为何,老夫和你一样,既不懂画,哪里能懂什么画中之意?可每每听来的答应,却总是千篇一律,冗长矫情,全都是他妈的狗屁不通!」他说这番话时,中气十足,愈说声音愈是响亮,说到最后,更是气势凛然,声音痛快。
待袁昊终于抬头,竹云堂朗笑道:「但你和那些蠢蛋不一样,你这答案,很对老夫脾气,很好,很好。」眼神之中,全是赞赏之色。
袁昊闻得这话,性子大起,也是笑了起来,道:「竹爷爷,莫要小看了您口中的那种人,倘若这画的主子不是您,而是个女子,那些人定会称赞个没完,只求得女子回眸一盼,我袁昊岂会是干这等鸟事的下流之辈?」他嘿嘿笑了出来,道:「若是只想让女子看自己一眼,何必那般麻烦?直接将画偷了去,那女子还不殷勤追你而来?」
竹云堂大感快意,拍腿叫好,道:「不错,不错!这招妙极,小人谄媚百句,不得美人一眸子,活该,活该!」
他又留了袁昊好一阵子,这回二人谈笑之间,再无方才礼仪得当的情状,倒似朋友之间的相处,无话不可谈,笑声不止。
而袁昊本也不是说话得体之人,当下见竹云堂这般通俗违礼,也是了然,放开胆子,和他大谈阔论起来。
这一老一小连干了好几壶茶水,兀自聊得喉咙都要哑了,还是不肯停歇,只觉对方实是难得可贵的坦荡之人,待得天色渐晚,竹云堂这才不舍放袁昊离去。
眼见袁昊矮小的身影愈来愈远,直到不见踪影,竹云堂始终凝目白杨林的道口,嘴中喃道:「终于,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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