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的,丝毫看不出有人会一去不返,只是一门心思觉得两个人琴瑟和谐,真是一对神仙眷侣。余太太是杭州人,说话温软,人也十分和善,把卢一珊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不在国内,有一珊在,我也就放心了。
卢一珊糊里糊涂红了脸,道,“亲戚家的小孩子我带过的,但都没有秀燕这么可爱,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这整整一顿饭,余笑蜀都情绪不高,卢一珊后来才知道,余太太第二天就登上了赴美的商船,永远离开了上海。
余太太走后,卢一珊还真照顾了秀燕一小段时间,直到余笑蜀找到保姆,后来淞沪战事爆发,卢一珊已经是有快两年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了。她只知道余笑蜀托梁利群把秀燕送回了湖南老家,寄养在长沙的亲戚那里。却不知道这两年小秀燕过得好不好,如今是不是已经长大了,还认得自己吗?
报童卖力的喊叫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上海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海,大家议论纷纷的,是三星牙膏“独得新建住宅一所”的惊人大抽奖,是南京路中原绸缎百货公司开幕大减价,是围绕在每个人身边的衣食住行、烟火人生。这一场千里之外的大火,就如同那些纸上的抗战血泪一样,渐渐都被平淡的生活稀释了。
找个机会,要问问余笑蜀。不谈工作,聊聊家常总没关系吧。何况,她真的有些想念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了。
黄包车重新晃动起来,卢一珊今天要去上东信托公司见梁利群。
出门前,她想了又想,还是穿上了梁利群送的夹棉貉子毛领大衣,这是这一季上海最为流行的样式,她仔细画了一点淡妆,照照镜子,竟然有些不认得自己了。
卢一珊自问不是那种虚荣女子,但是忽然看到镜子里一个明丽典雅的女人,心里面也钻出一个小人,欢呼雀跃了一番。原来穿上这些上海滩最好的时装,自己也是一个杂志封面女郎呀。
梁利群新近在伪市府任职,忙到飞起,但是对于卢一珊却总是有求必应,四明商业银行的账户被查封,上海地下党经费告急,卢一珊无奈,只好明目张胆向梁利群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在上东银行开具新的银行户头,并且在上东租用几个保险柜。
她最担心的,是梁利群追问账户和保险箱的用途,如今沪上时局动荡,来银行和信托公司租保险箱的达官显贵越来越多,保险柜早就一柜难求,大多数银行的租用条件都十分苛刻,不但要求有可靠的保人,还要出一笔不菲的保证金,梁利群肯卖这个人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