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迟疑了一下,心道自已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花子,自已也不过是一个逃了籍的流民,便回道:“五个黄钱一石”。
李际遇又问道:“哪里的炭?”。“鲁山”。“是由哪路河道上来的?”。“沙河”。
李际遇闻言,哟了一声,道:“那可远了,怕没有八百里”。船家回道:“七百里,登封闹贼,炭下不来,只得去鲁山载炭”。
鲁山县在禹州西南,两地相距不足三百里,但如果走水路,得七百多里。沙河是颍河的一条支流,炭般由沙河向东,顺流而下,但当折入颍河时,便是逆流而上了。
夏虫声中,颍河岸边,一处人字形窝棚中,李际遇半身躺在窝棚外,仰视繁星点点,银河可见,还有那流星不时划过夜空,他不由想,这些寻常的光景,在后世是多么地罕见与诗意。
“曾经,满天的星光,满天的醉,我想捡起,女孩的泪;曾经,飘零着雪花,飘零着碎,那里有我,轻轻地愧”,李际遇默念着曾经的自已,渐渐地恍惚了起来——
一片嗡嗡哦哦的诵经声,在一片宽大的席棚下,坐着许多和尚,盘坐在上首的中年和尚双手合拾,一同念诵着,又不时腾出一只手来,执起身边的铜铃,摇晃出几点清晰的金属声。这片嗡嗡哦哦声,蕴含的是悲悯还是滥竽充数?抑或是对人世间的无能,无奈与逃避。
席棚外散落着些人字形的窝棚,极目放眼,却是在一座平顶山上,四周是一圈石墙,由石墙看下去,山势徒峻,几成悬崖,让人觉得这圈石墙立得多余,敌人怎么可能从悬崖下攻上来?石墙上立着几个持棍背弓的武僧,一个武僧忽地叫道:“李头领来了”。
李际遇大步走向诵经的席棚,身后簇拥着许多刀枪,一个中年僧人从席棚内急急出来,喝道:“李小哥,你欲做甚?”
李际遇道:“师傅,我不与寺中为难,只是卧榻之旁,岂容它人酣睡,只需将御寨山让出——”。中年和尚怒道:“李三,你几番空手上山,便是为了懈怠我等?如此心机,我都快识不得你了”。
李际遇道:“只怪御寨山易守难攻,我不欲多伤人命,方才如此,弟子此来,只是请师傅们下山,将山寨让出”。说罢,李际遇不再理会中年和尚,在寒光的簇拥下,进了经棚。
中年和尚一跺脚,仰天叹道:“冤孽!当初就不该传他武功”。这时,由寨墙上奔下几名武僧,一名僧向中年和尚施礼道:“玄机师叔,此事怎生是好?”。玄机又是一跺脚,道:“今日伏魔卫道,有死而已”,说罢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