洧河边,李际遇道:“照张问明的法度,这寨子非修上两三年”,又问道:“张家有多少钱粮?”。范承修道:“我怎知道,总不止二百两”。
骑在李际遇脖子上的宝儿道:“爹有这些银钱,俺家搬进县城,修什么寨子?”。李遇际闻言,将宝儿抱在怀中,端祥了一下,亲了一口,道:“还当你只会逮蚂蚱,和尿泥”。范承修在一旁笑道:“际遇有子矣”。
李遇际冲宝儿道:“爹是要收了这些人”,见宝儿不明白,李际遇又道:“朝廷要是给爹一个千户干干,爹手下就有人,可朝廷不给爹官做,爹要是当土匪,手下也会有人,可你和你娘咋办?爹没有官身,收不了官家的人,爹不是土匪,也收不得土冦,爹只得收寨子里的人”。宝儿道:“爹拿那一大注银子收寨子里的人?”。
李际遇笑道:“傻蛋,那注银子算个屁,且拿银子收不得心,别人服你,你就收了别人了”。
宝儿道:“爹靠甚叫人家服?”。李际遇道:“爹自有主张”。宝儿道:“爹靠武艺服人”。李际遇道:“那个用处不大,且武艺强过爹的人多着哩”。李际遇又严肃道:“爹给你说的,莫要往外乱说,不然,爹日后有什么都不说与你了”。宝儿用力地点了点头。
范承修在一旁听了半天,方道:“老三,你到底意欲何为?”。李遇际道:“这张问明甚是四海,庄里的好汉不少,收一个托塔晁天王,便省得我一百单八将挨个收了”。范承修道:“也不怕闪了舌头”。李际遇道:“我是个穷及时雨,下不出来,他是个富小旋风,倒是刮得动,我得借借他这股风”。
范承修怒道:“但凭你这些话,便要吃官司,你到底欲做甚?”
李际遇道:“将来若是天下的人饿死十之六七,没有数万精兵便不得活,舅父会怎样?”。范承修道:“我没外甥你那些本事,你莫连坐到我范家便好”。
崇祯九年九月二十四,收割后的广袤田野上,只剩下了麦茬,谷子茬,和高梁茬,如果将人看作是高山,那这些无尽的茬梗,便仿若密布在田野里的百万大军。只是如果将人看作高山,远处太室山的36峰,更远处,少室山的36峰,又算作什么?
李际遇手执一把弓,不,细看是两把弓,两弓并做一弓,弓弦绕在左右两个滑轮上,所以有两道弓弦,这便是后世的滑轮弓,理论上能将拉弓之力提高一倍,但由滑轮与轴之间的磨擦力,所以提高不了这么多。这两把六石弓,是收割时拾到的,因为不久前,左良玉与流贼在这里打了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