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凌冽,方茗穿得厚厚实实,露出那张双眼晶亮有神的脸,因为风吹的缘故两颊发红,神气的像一只耀武扬威的红毛狼,又年轻,又威风,那种毛丛从,颊毛向外伸开,张牙舞爪的。
她一个人走进无人的院子,脸上仍然保持着那种凌然的神气,仿佛走出了那一双双审视的眼睛,还要与寒风较劲,不服输的站在院子里,保持着那种骄傲的神情环顾四周。
孔顺当时正从一个噩梦中醒来,自从娘亲莫名其妙死去之后,他就经常会被梦魇纠缠,梦见一具头朝北,没有脸的尸体,梦间风沙中的残垣断壁,他远远地在梦中望着,知道里面有人行走。
但同时又有无数蚂蚁顺着他的脊背密密麻麻的上爬,一夜又一夜的人在他耳边吹着风,令人作呕与恐惧不已。
孔顺从噩梦里醒来,阴郁着脸披上外衫,里头还是单薄的,近乎自虐般赤着脚踩下冰凉的地面,推开了自己的房门,面无表情地踩在了冻着一层寒霜的地上,刺骨的冷顺着骨头一路望上爬,直窜头顶,孔顺放空大脑望着自己的脚,当他再度抬起头时,孔顺看见了院子里的不速之客。
那个红毛狼崽一样的年轻将军,他迅速地在大脑中搜寻出了关于她的一切信息,或者说,一个丧家之犬,一个刚被灭了满门,又被皇帝赏下一块儿骨头安抚的可怜虫。
他在心里冷笑。
实际上家族里许多有关与他的传言都并非空穴来风,他的娘亲或许只是流言中伤,但他心里很清楚,他就是一个坏胚子,一个打心眼儿里浸在毒液里的人。
他生平最爱看得意者落魄,忠心为国者被君王所负,爱看无辜百姓在人为的灾祸前哭喊,爱看天之骄子惶恐的脸。可惜他被限制在峰门关,不出去,也不能经常见到这些有意思的玩意儿。
因此当他得知方家唯一存活下来的小女儿被封为峰门关将军,皇帝把这个烂摊子仍给孔家时,他还是非常兴奋且期待的。
一个刚被灭了满门的人,她会是什么样子的?愤恨满心或者伤心欲绝,他要盯着那个人的脸,看她被灭顶的痛苦吞噬,仿佛他以此为生的养料。或许他们还能说说话,让他一句一句地把这个孤女内心的痛苦印出来,或许她会大哭,但他会在心里大笑。
冬季本来无趣,就是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他一身单薄,很快身上就从里到外凉透了,说话时从唇齿间嘶嘶地冒着胸腔里的冷气,可是呼出来后与风与雪的冷交揉在一起,也就不能被听出来。
孔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