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我能让她走的体面一点。
沈记祖传的手艺里,有一门画皮之术,倒也不难,以朱砂、糯米调和,借皮用普通的法子重绘一张脸入殓即可。借皮多是指豆皮,人皮也有,不常用,乃害人之法。
子未将需要的东西按照步骤一一交到我手上,轻声告知颜色,描眉勾黛,胭脂绯红,妆容画罢了,又是一副不输活人的精致面孔。
“好看吗?”我望向身后张家女儿的魂魄,借来的皮挂在她脸上,看不出异样,掩了面嘤嘤哭泣,泪渗透了指缝。
我站起身,子未在身后封棺,娘家人开始哭起来。
我叫沈清,沈记第七代掌柜。祖上规矩,手艺代代相传,必是一男一女,女子入殓,男子下葬,但凡入门,终身不可逾越退离。
在我拜入师门之前,东盐镇出过一门怪事,西街口的寡妇无缘无故怀了身孕,疯疯癫癫,不让人近身,怀足了十二个月才分娩,据说是自己剪断了脐带,诞下一男婴后自杀身亡。在那年头,人人自危,茶余饭后小声谈论几句,说这孩子是鬼胎,时间久了越说越玄乎,也无从辩证真假。这孩子打小居无定所,靠好心人相助活了下来,在东盐镇讨食百家饭长大。我到这儿的时候,他才六岁,饥寒脱相,眼神警惕,远远看去,一幅恶鬼的模样。师父失踪的第二年冬天,他躲在棺材里避寒晕倒。我瞧他与沈记有缘,醒来后便收了他为徒,行了师礼,按照相遇的年份时辰,取名子未带在身边,一晃八年过去,这孩子知恩,也从未辜负过我任何期望。
我正洗手时,屋外有脚步声传来,男子清冽的声音传入耳中,“早听说沈记无做不好的白事,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好一副漂亮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