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银子你留着,下辈子交给和珅。我这军中没有七议八议,只有一议,军法无情!”福康安咬牙切齿,盯着铁鼎,在极度的恐怖气氛中缓缓转身面向阿葛哈,毫不犹豫地迸出两个字:“行刑!”
两个亲兵突然同时放开阿葛哈,一个顺手拉起辫子,一个高高扬起大刀,一道弧光闪烁斜劈了下去。阿葛哈连哼也没哼一声,身躯便垮倒在潮湿冰冷的石板地下,脖项中的血有的像水箭激射,有的泛着红沫汩汩泉涌而出。阿葛哈一条腿还在伸延,贺老六已从血泊中提起头来,向福康安道:“大帅,请验刑!”
福康安看了一眼那人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自己也亲手杀过人,但这样近在咫尺,认真地“验刑”却还是第一次,阿葛哈头颅下,发辫梢的血还在滴沥,鼻上颊上满涂的都是血,已经面目模糊,只两只眼鼓得溜圆好像还在盯自己,那张嘴方才还在说话,这会儿成了一个空洞,歪咧着嘴唇往下淌血……福康安一阵恶心,移开目光调息定神,见下头军士们都吓得脸上雪白,自己才稳住心神,看到地下斜歪着一动不动的尸体,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点头叹道:“我是皇上外侄,他是皇上表弟,论起来不远不近是亲戚呢!吉保记着,用我的俸银给他买一副上好的板儿,回京治丧我去吊祭——你们怎么样?”他突然又问阿葛哈同来的十二人,“他有罪,你们有罪没有?”
这十二个人原就紧挨着阿葛哈跪地,原听阿葛哈胡吹,见福康安时说话声气平和,循循儒雅像个青年秀才,哪知说变脸就变脸,真是如此心狠手辣。待到阿葛哈血溅青石尸陈鼎前,那血已经淌着凝在眼前,犹自心迷神摇眼花缭乱,早已是唬得三魂七魄俱不在位,浑身不知疼痒,此时轻轻一声问,竟如被一阵风骤然袭过来的秋草般一齐瑟瑟发抖,一悸一颤的竟不知自己都答了些什么话。庙院中军士们以为他又要开杀戒,刚刚松缓一点的心立刻又猛地一收吊起老高。
“知罪不一定就能恕你们的罪。”福康安已见立威成功,满意地看了众人一眼。问道,“你们谁是副管带?”
十几个人不安地悸动一下,最前头一个军官畏缩地回头瞟一眼,膝行两步,说道:“标下赖奉安……是副管带……”福康安转脸问贺老六:“你方才传令,他跟着阿葛哈起哄没有?”十二个人一下子都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哀恳望定了贺老六,惊恐得发抖,不知他那张可怕的嘴说出什么话来。
“没有。”贺老六说道,“这个赖奉安还说,福四爷惹不得,先遵令,有难处再禀——就这个话。”福康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