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汉提起老叟,喝道:“你这老货休得啰嗦,速将粮米献给老子,老子也好作一遭菩萨,放你一条生路。不然,老子一个窝心脚,不将你那五花肠子踹出来!”老叟只觉喘不上气来,忙苦求道:“英雄,不是老汉有意欺瞒,实在是没有粮米,这几日就要饿死。”大汉一个部将道:“大哥,我去屋里瞧一瞧。若有粮,拿来便是,何必与这老货多费唇舌?”遂入厨房,只寻到一小碟米,回来道:“大哥,只有这些,不够咱哥们一口的。我看那老货面色蜡黄,也活不了几日,大哥何不送他个人情,日后那老货下了地狱,也念哥的好。哥也积了阴骘,日后有了压寨夫人,生了公子哥,也是多福多寿的,岂不好?”大汉闻言,将老汉随手丢在地上,拍那部将肩膀,大笑道;“到底是兄弟想的齐全。”回首又对老叟道:“老子今日就放你一马,你下了地狱,可别忘了老子的恩典!”老叟忙道:“不敢,不敢。英雄怜贫惜老,除暴安良,对小人有再造之恩,小人就是死也不敢忘。敢问英雄尊姓大名?老汉日后也好为英雄立长生牌坊。”大汉冷笑道;“你倒会变着法套话,问出我底细来,日后或报官或寻仇,也便宜。”老叟忙迭声道了三五遭“不敢”。大汉道:“你敢也罢,不敢也罢,老子闯荡天下,从来都是顶天立地,不知道什么叫‘怕’!老货你须听仔细,老子姓孔名贵,清山之主,日后报仇只管来。三五千官军尚且不惧,岂惧你这老货?”言毕,翻身上马,一溜烟奔北而去。那一小碟米,被那部将抛入水坑。
那水坑极浅,粮米粒粒可见,老叟跪在坑边,一点点将米悉数捡入碟内,看看天色,已是申时前后。老汉熬了一夜,忙了一早,饿了一日,更兼悲念亡妻,秋风侵体,往返劳碌,吏匪恫骇,他上了年纪的人,如何禁得住?遂吃过饭,躺在榻上,只觉涕泣不止,声重痰浓,头目肿痛,内热外冷。一盏茶的工夫,已是气息不匀,神志恍惚。捱至月出,扎挣着起身如厕,不想厕内湿滑,老叟身子不便,不留心,踩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上,身子一栽,斜身掉了下去。厕池高深,秽物杂多,兼累日积雨,早已将池填满。老叟哪里上得来?手脚略动了几动,陷下下去,展眼不见了踪迹。可怜老叟一片爱妻情意,未葬妻,先葬己。
且说彼时田氏吃过老叟所赐之饭,睡了些时候,攒了些气力,心内想着女儿一夜未食,竭力爬起身,掀了小衣,将乳凑近婴儿口。婴儿吮了几下,横竖无奶。田氏心内大急,轻轻挤揉几番,依旧如此。再挤几遭,已是见了血,田氏流泪不止。躺下左思右想,终究想不出得粮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