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跟张元的药物,便退到岸上,方便三人说话。
张元服下一剂药物,健旺不少,说道:“一早到山上去时,还没有这般费力。跟那三个庙祝这一拉扯,可就露了原形了。”
瞿灵玓道:“张伯父,你当和尚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元道:“自然是假的,怎会是真的?”断断续续说清东来原委。
定川寨之战,夏胜宋败。张元却深知此后夏国再也无力南犯,想借夏国之力推翻赵宋恢复旧周已是不可能之事,再加上背疮复发,意气消沉已极。发完给瞿广瀚的那封鸽报,便向元昊告假东来,并未随大军回转兴庆。
他说要东来求访明医,元昊不能不准,还赠了他不少路费银两。夏国此次出兵打了胜仗,掳掠颇多,说起来,也都是张元的功劳。
张元只带了两名心腹仆人,轻车简从,并不走隐僻小路,专走大道。一过夏宋边界,便剃去夏国发式,扮成僧人模样。这固然是为行路方便,也是他真心不喜夏国那种胡虏辫发,觉得如此回转故乡实为一耻。
一路上由渭州而长安,由长安而汴京,触目尽是伤心之地。二月前他深夜撰檄文痛骂赵宋,说要“如西风扫叶,亲临渭水,直据长安”,还要汴京置酒,“邀中原父老共谋一醉”,那时是何等的气盛,今日拖病躯东来,又是何等的萧索?
他心中恨透东京城里一草一木,自然不肯进城。只寻了城外高地远远眺望一过,感叹一番,便转头向北,想去瞿家大寨。行出不多远,便听路人讲起沂山撒绿台之事,得知吴抱奇为替苏显白报仇,与曲鼎襄同归于尽,棺木已沿沂河运河南下,回望海庄安葬。
他毕生图谋已成空幻,又身患重病,再得此凶耗,比别人就更难排解。便不再向北走,而是雇船沿汴河斜插而下,奔赴楚州,希冀能追赶上故友棺木,亲身送葬。但紧赶慢赶,还是落在了楚青流后头,走到乌江镇时,据日期推算,知道再也追赶不上,便也不再紧赶。
以张元学问之博,自然知道这乌江就是霸王自刎那个乌江,不能不停舟上岸一看。但他却也不知道还有个虞美人节,更想不到会有个杜默累试不中到项王坟上来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