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兼客厅内的方桌上,抻着头看看,外公在里间收拾一叠报纸。叠好了之后,把花镜放在上面。看样子准备等下再继续读报。芾甘见外公转身出来,急忙坐下来。
“外公,您身体还好?”他双手放在腿上,搓了两下。
外公经过他面前,斜了他一眼,往厨房去,抬手拉了一下灯绳,黑乎乎的厨房顿时亮了起来。芾甘见外公拿了一只茶杯出来,忙站起来,要接着杯子。外公一摆手,芾甘只好又坐下。
“嗯哼……把茶叶盒给我。”外公说。
芾甘把方桌上靠墙那边的一只白底蓝花的铁盒拿给外公。顺手把盒盖打开了。外公的手哆哆嗦嗦,从盒子一侧的扣环上拿下银匙。
芾甘看着外公的手,指甲有点儿长,但是很干净。芾甘的眼眶有点儿发酸。转头打量着房里,一如既往的整洁。对于一个已经八十六岁的独居老人来说,甚至有点儿过于整洁。
外公把茶叶放进了雪白的陶瓷茶壶里,芾甘伸手拿起桌上的热水瓶,说:“外公,我来吧。”
外公这才坐下来。
芾甘往茶壶里倒了八分满的水,盖上壶盖,将暖瓶放回原位。做完了这几个动作,芾甘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在嗞嗞的冒汗。
他看着外公,外公也看着他。
“嗯哼……”外公拿起自己的紫砂壶,抿了一口茶水。
“外公,我妈也……”
“嗯哼……”外公打断他的话,“你那天打电话说,要带个女孩子来见我,是不是?”
“是。”
“人呢?”
“临时有事没能一块儿来。”
“嗯哼,嗯哼……是和你在一处的?”
“是。是大使馆的翻译。”
外公点了点头。
芾甘忽然觉得外公那有些浑浊的眼睛,这时候澄明了许多。
“要结婚了啊?”
“是。”
“嗯哼。”外公的手指抚弄着紫砂壶盖上那只趴卧的狮子狗,若有所思。
芾甘看着那只紫砂壶。
那只紫砂壶……是李尧棠送给外公的。
“嗯哼……回来见过棠棠了?”外公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芾甘点头。
外公抚弄紫砂壶的动作停了下来,手指弹了两下。
这两下似乎是弹在了惟仁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