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儿不接话,只顾往肚皮里填东西。马栓儿娘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一把一把抹泪。
马栓儿吃饱喝足,抬头望着她,心生厌恶,不耐烦地说:“哭,哭……哭个啥劲儿?我还没死哪!”说完,拍拍屁股,抓了一件汗衫搭在肩头,扬长而去。
马栓儿娘追到门口,喊道:“栓儿……你这又是上哪儿去哪!”
夜色里,回应的她的,只有远处的狗吠声。她落寞地靠在门槛上,泪水盈盈,低叹:要说,儿大不由娘;可这栓儿哪,咋就一出娘肚,就由不得我了哪!
这一刻,她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全是栓儿来到这个家之后的光景,成日鸡犬不宁。栓儿就是这家里的霸王,上头几个姐姐,为他没少挨打,吃的、喝的,全由着他霸占。闺女们恨哪,恨栓儿,恨她这个当娘的……
山子身子骨弱,经这九死一生的折腾,急忙缓不过劲儿。
铁蛋天天伴着他,伺候他吃,伺候他喝。然后,牵着牛上山,一边放牛,一边扯草药。他还套回来几只山兔子,喂在山子家空置的鸡笼里。等着哪日与草药一并背到乡里集市上卖掉,给山子凑学费。
山子在家精心地收拢草药,一把一把捆好,码在屋檐下。空了,他就扯一把青草,守着山兔子们争先恐后地争夺食物。这时候,他总是会想:这兔子也可怜哪,也得强壮了才能抢到吃食!
夜里,山子和铁蛋躺在床上唠嗑,铁蛋说:“山子,咱哪天上集市?”
“后天,乡里赶大集。”
“把这些货都卖了,该凑够你的学费了呗?”
“兴许够了!”
“睡呗!明儿我再去逮几只山兔子。”
“哎,睡觉!”山子熄了电灯,一会儿,屋里传出均匀的鼾声。
屋檐下,一个黑影从屋后转到屋前院坝里,朝鸡笼里塞了一把青草。而后,他扛起屋檐下捆好的草药,转悠到村外的河边。听着扑通一声响,他奸笑两声,拍拍手,钻进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