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向那对母子忏悔,也算是自我惩罚。当他怀着赎罪的心步入监狱时,他嗷嗷待哺的儿子才刚刚满月。
入狱十年后,国家航天局联手登天集团公布“释阋计划”,并允许服刑人员报名参与。考虑到自己刑满释放后,年纪与背景这两道无形的高墙会把他彻底隔绝在社会之外,他忽然觉得,或许比自己前途更茫茫的太空,会是他的唯一出路。然后,他就报名了。他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不料在数轮测试之后,全国共三千名报名“释阋计划”的服刑人员,就只剩下他一个。所以说他在出发前就已经是囚犯界的名人。
“你看,”妻子在镜头前拨弄了一下头发,“俺是不是老了许多?皱纹多了,头发也白哩。你回来可不许嫌弃俺。”梅若虎对着屏幕,笑中有泪地摇头,喃喃自语着:“俺咋会嫌弃你?”
妻子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俺有太多话想跟你说哩,但一时间也说不完。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呗。”她一面说,一面把儿子拉到身畔,“看啊,俺们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跟你爸说说话呗。”
“爸。”儿子朝镜头露出典型山东人爽朗而豪迈的笑容。他没有遗传梅若虎的憨,样子七分像娘三分像爹,肩宽体壮,虽然说不上英俊,却有一股正直之气萦绕在眉宇之间。梅若虎越看越觉得欣慰,老泪再度纵横。
“好久不见了。”儿子说,“您一去又十年,俺跟妈都很是想念。现在您总算回来哩,再有一年,俺们就终于一家团聚了。”在梅若虎心中,对儿子的印象仍停留在十年前。那时候,儿子非常内敛,脸上总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阴郁,而自己又因服刑,与儿子交流极其有限,所以总觉得儿子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自己的不信任。记得有次妻子携他来监狱探望,他只一直躲在妻子身后,要不是妻子从旁劝导,他可能直到离去也不会跟自己说一句话。然而他就算说了,也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再见”,没有称谓,没有感情,恨不得再也不来探望自己。
梅若虎明白,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就只剩下血缘这么一条细若蚕丝的关系来维持,甚至谈不上什么情分。他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没有教导过儿子一天的功课,哪怕是一句交心话也没有说过。他连想都不敢想,儿子是怎么长大的,都经历了些什么。他身为人父,却从来不知当父亲是什么感觉。
如今看着儿子亲切地称呼着自己,那层挡在父子间足足二十年的隔阂仿佛一下子消失殆尽。这让梅若虎既高兴又惭愧,或许上天真的怜悯他,让他在与地球遥遥相隔六十四亿千米、四十二个天文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