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依旧明亮,彩旗依旧飘扬,可是整个会场之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站在数十万张空椅子前怅然若失。他的笑容瞬间倾塌,孤零零的如一架安装在月球上的秋千。
他紧紧闭上双眼,努力回忆这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会场不见了,讲台不见了,什么万人空巷的欢迎仪式亦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过了良久才终于记起,自己仍身处“逐日”号之中。
原来是南柯一梦,但他依然喜不自胜,因为这一梦,将会在不久之后实现。
他的休眠箱正对着机舱里的一个天窗,那窗一直保持在透明状态,以便机组成员从休眠状态中醒来时,能第一时间从窗外的景象作初步的位置判断。而此时此刻,眼前只有一片漆黑,船舱里的黑与窗外的黑竟浑然成了一体,他甚至只能凭直觉去判断天窗的大概位置。那深邃的黑仿佛一下子把他的思绪吸个精干,欢喜顿时坠入茫然。他舔了舔干燥嘴唇,暗自思忖:夸父唤醒自己,自然是“逐日”号已抵达地球。但到步的时间应该是下午13时才对,这天色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逐日”号正处于地球背日面?
“夸父,确认一下当前坐标。”他等了三秒,但夸父也没有回应。“夸父,启动全船照明。”他同样等了三秒,但船舱内却没有亮起半盏灯。
“怎么回事?”他活动了一下因久眠而僵硬的脖子,索性亲自一查究竟。正要翻身起来之际,没料竟一头撞在休眠箱的盖子上。休眠箱本来可以感应人体动作而自动打来箱盖,如今却像钉了钉子般紧闭。他吃痛地摸了摸,不禁有点急躁:“夸父,把一号休眠箱的盖子打开。”可仍是不见动静。无可奈何,他只好手动打开盖子,从休眠箱中跃出。
他在无重状态中,凭着对“逐日”号内部环境的了解,在黑暗中飘至照明系统的手动开关处,按了几下,但依然不见任何一盏灯亮起,哪怕是闪烁一下也没有。
“沐盈,”他知道现在只能请教设备顾问,“你醒了吗?”然而,年沐盈就如夸父一样,对他的叫唤不闻不问。“副船长。”他又叫唤了一声吕湘英,但和预料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按照预设程序,在“逐日”号抵达地球后,夸父会停止往维生装置输送休眠剂,并在一小时后发送的静电脉冲把船上八人唤醒,苏醒的时间相差不会超过一分钟。然而聂纪朗醒来至今已超过这个时间,但眼下自己仍是唯一的苏醒者,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他只是因为休眠剂不足而自然醒,并非夸父把他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