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终究没有按下去,反而像刚溺过水般猛地喘起粗气。他缩回了颤抖不止的手,打开面窗,抹去额前的冷汗。然而促使他半途中止的,并不是出于什么良心或仁慈,而是他突然想起,这个操作会被记录在救生囊的《执行日志》上。如果——不!不会有如果!这个操作必定会被人发现。届时哪怕他全身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何把电压全面降低,转眼又调至最高。他为自己“悬崖勒马”而感到庆幸,否则就算让他逃出生天,最终也只能落个身败名裂。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活着回到地球,又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年沐盈等人自然不知道聂纪朗有过如此歹毒想法,但他想置所有人于死地的心早已昭然若揭,所以知道与否,对其他人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转眼间,电弹导轨充能已达百分之三十,这是导轨起动的最低功耗。随着聂纪朗将电压进一步提升,电弹起动机旋即迸射出耀目的火花,在其快将烧毁之前激活导轨,并将救生囊弹射出舱外,转眼便滑入太空,淹没在延绵十万光年的银河星光之光。电弹起动机随即在高脉冲下烧毁了,冒出的浓烟在无重状态下像落入水中的墨水一样缓缓晕开,在俄顷之间,灌满了整个逃生舱。年沐盈心如死灰,欲哭无泪,目光犹似飘在池塘上的浮萍,随着黑烟涣散在四周。
“这狗日的畜牲!”梅若虎破口大骂,“那船明明够坐三人,竟然自己就跑了。好歹再救上俩嘛!”陈华声驳斥他:“你倒是说说该救哪两个?或者说,该留下哪三个在这等死?”梅若虎一时语塞,想了想又说:“那起码把他婆娘给救上是不?”吴翠莺打岔问:“这到底什么状况啦?他跑了我们不就死定了?”
“你们都没看出来吗?”年沐盈仍看着逃生舱里的浓烟,“他把咱们撇在这儿只有一个原因:他怕咱们回到地球后,告发他把吕副长船和潘先生困在舱外的事。”梅若虎恍然大悟:“对啊!你说,吕副船长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听到这个问题,年沐盈打开面窗,擦去在眼眶中翻滚的泪水:“吕副船长的电脐带脱离了他的航天服,潘先生的却怎么也扯不回来,系统接收不到他们的生命迹象,而且他们在舱外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航天服的制暖也……”说到这,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恁狗日的!”梅若虎又骂了起来,“他为啥要恁做哩?”
年沐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不管他咋做,反正他也不见得能活。”便独自飘走了。吴翠莺紧随其后:“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