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匙放回白瓷瓮里,从另一个白瓷瓮里再取一匙粉末,还是扇风一品,这回松开了眉头,将粉末放入面前的小碗里。
羿栩站着看穆清箫行动,一阵间又去看灯火下那张脸,恍惚间似从眉眼间看见了另一个人,尤其是眼角的那颗褐痣,让他手指尖忽然发痒,好些回他其实都忍不住伸手想抚摸这人的面颊和眼角,从他情动时的神色间回到念念不忘的过昔,可每一回都被他冷冷伸手阻挡,那似谑似怒的目光让他忽然就清醒了。
面前人已经不是周途疏,不是了。
可羿栩这时却仍控制不住的接近穆清箫,挨着席边坐下,两个肩头间一尺之隔。
“小穆这是在弄什么?”
“调香。”
穆清箫手上行动未止,用小匙盛出些许清露,将粉末拌匀,有淡淡的香息从小匙搅动间溢出,轻浮得让羿栩几疑这香息其实是错觉。
“我令人引教小穆精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瓶供点茶等等雅艺小穆皆无兴趣,倒是对制香很有见识啊。”羿栩若有所思。
周途疏先引起他注意的,正是诗赋一门的才华,那些年闲来得空,两人更常用四艺雅事消遣,熏香虽然也算雅事,途疏却不谙制香,雅事中他最擅长的是点茶,可于汤面上点画丹青,世间虽非周郎独谙此技,羿栩却只怀念周郎点分的茶汤。
穆清箫看了天子一眼:“我虽不识周郎,但听淮王、司马三郎的言谈,也知道二位将我荐入宫廷,是因我的眉眼与周郎几分相似,但我数番提醒官家,周郎是周郎,穆某是穆某,穆某虽不才,却也不愿做他人的影子。”
“小穆这言外之意,不为影子便不会拒绝伴我长居深宫了?”羿栩不是第一回听这话了。
他初听时难免觉得刺耳,懊恼这少年虽然与故人相似,性情却大不相同,闭着眼再跟穆清箫说话,就全然不存熟悉感,可羿栩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懊恼之余他却不愿就这么放穆清箫离开,日日都要看一看这张冷脸,似乎才能平息心里的烦躁。
“这宫里,确然也并无几分意趣。”穆清箫停止搅动小匙,取一张细藤纸覆在小碗上,加盖扣严,而后准备化蜡密封,一边道:“官家是君,穆某不过一介草民,君有令民不敢不从,官家又何必问我‘拒绝’二字呢?”
“宫中无趣。”羿栩喃喃念叨这几字,看着穆清箫将化好的蜡液填在藤纸和碗盖的缝隙里,轻轻吐出口气来:“小穆是来临安游历,怎么对皇宫就从无向往么?”
“宫城气象远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