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慈呆怔怔的坐在廊下,微微仰着头,看着院子靠着墙壁生长的桂花树两三棵,还有树下的石桌石凳。月光下,桂子飘香,浓郁绵长,像极了人世间的繁华热闹。可世间繁华千万种,最后都是落得一片孤零。青鸽和木云担忧的站在她身后,不知道她要发呆到什么时候,从找到方瑾的那一刻起,李殊慈一句话都没说过,仿佛是方瑾死去的时候,也带走了她的魂魄。
李殊慈的眼睛睁的有些酸,仿佛是那些细白的花瓣在月光中太过模糊,一行眼泪从面颊上流下,一直滑入脖颈里,冰凉一片。她不敢去送方瑾,她甚至不敢在她的棺木前上一炷香。方瑾是因为她死的,在她看到方瑾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方瑾的脸皮被活生生的割去了!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她已经订了亲,很快就要和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然后生几个孩子,幸福一生……可这一切都毁了。
青鸽终于忍不住,轻轻的唤了一声:“姑娘……”
儒王来了又走了,她连眼神都没动一下,李殊慈就那样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茫然不知看着何处,忽然她对青鸽木云说:“伯仁因我而死……然而我,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她甚至能猜到方瑾的脸会出现在谁的身上……她怎么能想不到呢?沈渊那种人怎么会任由他人摆布呢!
青鸽和木云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慰她。正在两人挣扎着绞尽脑汁想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桂花树下。两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以为是儒王爷又回来了,可一抬头,却原来是赫连韬。李殊慈看着他,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赫连韬也看了一眼李殊慈,面无表情的朝她点了点头。
接着,赫连韬的手上多了一道寒光。
如墨的夜空中,薄淡的月光下,赫连韬一袭黑衣立在桂花雨中,手执长剑。
他的身影同那道寒光合到一起,又同这些飘落的白色花瓣卷到一起,他的身影在暗月下飘忽,长剑不时的发出悦耳的金鸣之声,将眼前朦胧不散的雾霭震的四分五裂。
赫连韬从来都如同没心没肺无牵无挂般的活着,可其实他的内心之中满是孤独和压抑。他常常在暗夜中用这种方式来发泄,然而今日,他第一次为了别人在月下舞起了杀人剑。
李殊慈平静的看着赫连韬穿行在雪桂暗月之下,忽然觉得这个人是懂她的。懂她的脆弱,懂她的悲伤和无能为力。“谢谢你。”
赫连韬缓缓收住剑势,身上落了许多花瓣,他轻轻拂散,淡淡的说道:“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