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赏花似乎早便在潜移默化之间成就了彼此的默契。他们喜欢在无关争锋的、哪怕是错觉的氛围里慢慢的将感官复苏,从而探寻到人世间还有着一种叫作“美好”的东西可以体察。
凡尘的烟火开开落落,游.走在其的性灵们又都在发乎潜意识的寻找着什么?只为贪恋一刻的美好而饮鸩止渴的奢望一个永恒,这其实是可笑的,当真可以达成么、可以遂心么?
谁知道呢!风儿知道么?或许风儿,也是不知道的吧……
旦瞧着锦盒里平铺在明黄软缎子上的那一层层枯涸的花瓣,没有接话茬。许久后,他慢慢颔首敛目,忽然沉着语声闷闷的问了婉儿一句:“母亲还好么?”突然这样问,这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年岁越增长便越是涣散不得的一种羁绊,儿子与母亲之间的羁绊。
婉儿淡淡接口:“好。”一个好字,几多平常,足可安心。
清冽的月华刷了一层银子铸的微波,在室内目之所及处流转的迂迂回回。
旦侧转身子皱了皱眉头,陷入了兀自的忖思当去。伴着言出的字句,足见他不无担心:“母亲鼓励告密,无论出身、地位,得其心者便不吝授予官职的事情,是宫里这些日子以来最兴致昂扬的热烈谈资。”微顿了顿,“好比前几日,那个新得侍御史的侯思止,他是个卖大饼的出身,分明不认识字,连卷宗公都看不懂……”
这好一席话,言的连一个隔的间隙都不大有,可见旦是真的着了急!这与他素日以来的真性太不符。
婉儿依旧是那样一副淡淡清清的神态,不动声色,缓沉的一启唇,却从来都是灌顶的醍醐,仿佛没什么不是早已烂熟在心、深深了悟的东西:“有一种神兽叫做獬豸,专擅凭着本能以犄角冲顶邪恶之人。既然不识字的獬豸可以凭着本能辨别善恶,那不识字的卖饼汉,为什么就不可以凭着本能辨出好坏?”发问的语气,传达的是肯定的意味。
李旦轻怔了一下,弹指的间隙里,顷然明白!
武皇需要的不是一个识断字的贤良之士,而是一个借其之手除去欲除之人的工具。试想,若一个人当真熟识典籍、学赋渊博、行政理事经验颇丰,那又怎么可以成为武皇理想化的所用之人?只怕不成为武皇所欲查审之人便是好的了!
就着蔓窗进来的小风乱了几上盒内花瓣的势头,旦忙转过心思来护理这些散散扬扬的花,自嘲一笑,按了这话不再提:“你看,是我糊涂了。”这样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的,偏偏这一次还是糊涂了。
算了,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