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安详的太初宫里,殿宇回廊间一道道蜿蜒盘亘的烛光火色恍若接连苍天。阑珊的雾霭不知何时渐渐浓郁,清霜降下,就着回廊一路丛生出一抹直抵而上的诡异。
午夜深更,阑珊了的内殿里一少半灯火却还将亮未熄,伴随又一声惊呼利喊复又渐次燃起了大半。
猛然醒转,又一次是自梦魇里废了周章的好容易逃离出来!武皇只觉冷汗簌簌沿顺着额角滴淌而下。
星辰寥寥、夜波淡淡,如常睡在偏殿一阁的婉儿犹是睡不踏实。更况乎素日以来,武皇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睡不稳当,总也于梦寐渐酣之时猛然醒转,平复一番后,方才能逐渐睡去;一夜之间这样的反复能维系四到五次之多,且随着时日延伸,这样的次数变得愈发繁复。
折了千道的红绫子美人宫灯因那表面缭绫缠缚而阻了亮光直刺双眼,涣散出的余韵只是淡淡溶溶的一圈,入在眼里却也温和的紧。闻声在耳,婉儿敛了淡淡的黛眉,忙不迭翻身下榻提着宫灯将身出去、一步步进了武皇内里的寝殿,移行至榻前,曲了曼身拥着武皇轻轻抚拍脊背:“陛下是不是又做恶梦了?”徐徐柔柔的音色,噙着几丝昭著着的关心,以及一些可使人气息安然的宽慰。
是时的武皇神志尚没有完全清明过来,便在这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之间,她感知到身边人温暖又夹着微微风露的气息,顺势握了婉儿的衣袂,转眸侧首问的焦焦:“为什么朕最近总是在做恶梦?那明堂是得天命的象征啊!时今明堂没有了,是不是苍天从此不再庇佑朕了?是不是天意?是不是天谴?是不是……”
这一席话吐口的接连不迭,途没有半点冗长的停顿,这是武皇最真实的情态显现,就在这最猝不及防的时候。
已记不得这样的真情有过多久未曾流露过了,甚至连遣退一干宫娥的机谨都权且忘记;武皇问的连续且焦灼,顿句的间隙太过急促,急促到来不及让人接口插话。
太过优越强势的人儿,总也会有着这样的弊病,每每一个猝不及防的逆境、一些异样的感知便总能一下子就撩拨起了敏感的思绪,多思多想,有的没的反复翻转。
或许这人越老便越会将心思倾向于神明,又或许这段时间国事繁重、武皇真的太累,再或许是白日里心的忖度并不能顺应潜意识而做出裁决、而那潜意识仍旧根深蒂固久久不散……故而武皇这阵子才会接二连三的生就出一场场无端、诡异的怪梦。
婉儿抬手不缓不急的拍着武皇的背脊为她平气,又顺势握着她的手指是以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