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白衣雪觉得自己身子软绵绵的,全无半点气力,一会轻飘飘地飞上了云端,一会忽又急堕万丈崖底,虽然张大了嘴巴,想要叫出声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口内亦是极苦。等到再有意识之时,身子又是一阵冷一阵热,冷热交替,热时如置身于碳盆之上烧烤,浑身发烫,冷时又似坠入了千年冰窟,寒冷彻骨,真是难受之极。
不知昏昏沉睡了多久,隐约感觉自己躺在了一张大木板床之上,墙上有一扇窗户,隐隐透着亮光进来,眼前人影幢幢,有人在房中来回走动,又似乎在微微啜泣,但自己眼皮沉重异常,双眼怎么也无法睁开。头昏脑胀时,又做起梦来,梦中自己回到了雪山,师父见他归来,慈爱地笑了,就这么一直瞧着自己,他问师父笑什么,师父却始终微笑不语;转而又梦见沈泠衫,梦中她泪水涟涟,嘤嘤直哭,他就问她,你哭什么呢?佛头青的毒质,不是已经祛除了吗?沈泠衫也不说话,只是哭泣不已,无限悲伤。梦境陡转,自己躺在了一叶小舟之上,四周一片漆黑,小舟在大海之上随波逐浪、上下颠簸,周身百骸说不出的难受。
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着,中途感觉有人在给自己喂水喂药,努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眼前却影影绰绰,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縠云翳,怎么也瞧不真切。
病里不知昏昼异,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一日,他忽然又做起怪梦来,梦见自己狂奔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中,而身后有一只长有飞翼和利爪的怪兽,紧追不舍,自己只要稍一放缓脚步,那怪兽就迫近于咫尺之内,利爪刺挠之下,自己的后背处顿时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于是他跑啊跑啊,跑啊跑啊,身后那怪兽扇动飞翼,始终不肯放过自己,于是他不停地奔跑,旷野广袤无垠,根本看不到尽头……
猛然间他身子一颤,旷野的尽头现出一轮红日,眼前大亮,蓦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神志渐复,身子稍一动弹,只觉浑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浸透,骨头酸软,犹如大病一场,但精神感觉健旺了很多。
他缓缓睁开眼来,但见一方和煦阳光,透窗而来,映照着房间暖意融融。床幔低垂,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之上,鼻中嗅到阵阵焚香。余光扫视,屋内有人在金猊之中,熏了香药,一缕青色的烟篆徐徐升起,嗅之使人心境空寂,灵台通透,室内一片静漠恬澹。
他微一动身,陡觉全身骨头如散架了一般,酸痛不已,忍不住低声“哎哟”了一声,耳畔就听得屋内有人欢声大叫:“你醒啦,你终于醒啦!”声音脆如银铃,语音中充满了无限的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