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口。酒从他的嘴边溢出来,淌得胡须和衣襟到处都是。
段四嘿嘿笑着,说:“有烤馍,还有羊肉和羊杂汤,吃点不?”
霍士其脸色又青又白,狠劲绷紧了嘴唇摇摇头。他的胃里正在翻江倒海,什么都吃不下去。别说吃,就是闻着周围弥漫着的那股浓郁的羊膻味,他都难受得头晕目旋!
“我们还带的有干牛肉……”好心的段四继续说道,“您总得吃点,明天还要赶一天的路,总不吃东西怕不是个事。”
“那……就吃个烤馍吧。”
不用段四招呼,旁边一个护卫立刻就把一个烤得焦黄发脆的死面馍连馍带刀一起递过来。段四一巴掌就打过去:“遭你娘!想讨好十七叔,怎么不用点心思?这馍上都是灰渣,是人吃的?把灰拍干净,再拿个碗来掰碎!记着,碗要先洗干净再拿开水烫过啊一一洗不干净我剥了你的皮!”
看那个护卫呆木着脸似乎有点不知所措,霍士其先从刀尖上取下烤馍,笑了一下说:“谢谢了。”他颠倒着手来回抓拿着烫手的馍,胳膊肘撑着吃力地在毡毯上挪动了一下,等段四帮着自己坐正坐好,这才小声说:“你何苦去训斥他?我没那么精贵,这地方这时候也讲不了精贵一一就这样不是挺好么?”
段四咧着嘴嘿嘿一乐,就蹲在旁边,掰着块黑糊糊的烤饼子无所谓地说道:“没事,都是大将军的身边人,骂几句锤几拳头是惯有的。再说,打也好骂也罢,都是为他找好一一哪个兵不是被打出来的?我当初一样没少吃包坎和石头的拳脚,挨骂也最多……”他话语间已经带出几分得意。当兵的挨打挨骂算个屁!所谓拳脚之下出好兵,他现在不是捱成正七品的提督府副尉了?
霍士其合着唾沫咽了口干馍,停顿了一下,才低声说:“话不是这样说。早早晚晚你也要出去独自带兵,下头的兵做错了事,你也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带兵光有威严不行,还得有恩。恩威并重,赏罚分明,才能做到令行禁止。”
段四本来还嬉皮笑脸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等霍士其说出“恩威”的道理,赶忙收了脸上的嬉笑神色,恭谨地聆听霍士其教导。
霍士其哪里谈得上指教他?何况他现在身心俱疲,哪里还有精力去指点段四,只是随心所欲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待段四做出一付谦恭学子的模样,他临时想起来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末了说道:“……我这也是从大将军那里偷学来的,自己都是懵懵懂懂。到底该怎么做,你还得自己慢慢琢磨。”说完,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