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成转头看着她,笑着说:“你有什么事?我都说过了,咱们俩其实是亲戚,你不用开口大人闭口大人地闹得那么生分。”
桑秀当然不能把商成的话当真。她现在还是乐籍,眼前的却是朝廷的七品官员,哪里敢不分出个上下尊卑?当然,出身教坊却受人尊重的歌伎伶人并不是没有,但那只是极少的少数,更多的人却都时时刻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一一她们是歌伎,是舞姬,是伶人,是琴女……她们可以和达官显贵们在茶肆里谈诗论令,也可以说古道今,兴致上来互相引为知己也不是不行,但有一条,这“知己”二字却只能由客人去宣扬一一那是风流佳话一一自己却只能谦辞推却归誉于客人,不然的话,即便是客人不说什么,教坊也不会放过她们,小则严词训斥,重则鞭笞训诫,勾销画牌的事也时有耳闻……
她低垂着目光,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她有点神不守舍,思绪似乎早就不在这席棚底下……
上月底她回到州城,马上就去州府教坊办自己脱离乐籍的事。她本来想着这事情应该不难。一来她随身带着上京内苑发给她的脱籍文书,二来她也带着自己这些年里所有的积蓄;她想,就算教坊有人想为难她,她也可以花钱买个平安顺利。燕州教坊倒是一点都没难为她。歌伎舞姬们脱籍,是她们一辈子的大事和喜事,不是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的话,谁肯在这种事情上使坏损阴德?可她递了文书缴了市币还了画牌,最终却没能拿回自己的文契一一她来的实在是不巧,教坊里管契约的吏员刚刚去了渠州公干。
没办法,她只好在城里寻了间旅店赁了间屋先住下。好在她解契脱籍的手续已经办完,教坊准许她拿回文契的公文也在她手里,只要等办事的人一回来,她马上就能彻底摆脱歌伎的身份。她几乎每天早晚就要去教坊跑一趟,去看那位吏员回来没回来;剩下的时间就呆在旅店里焦灼不安地等待,生怕办事的人回来被她错过了。因为担心事情夜长梦多再闹出什么可怕变故,在那十多天里,她焦愁得什么都吃不下,夜了也睡不好,一天到晚都是无精打采的,除了去看望自己师傅桑爱爱一回,其余时间连旅店都不出,就连城里几家听说她回了燕山的大酒肆歌楼出大价钱请她献艺,她也找理由推脱没去。
三天前,她听别人说那个吏员回来了,就马上带上公文跑去换领自己的文契。因为心情太激动,她甚至都忘记自己还有辆马车,而是从西城一路跑到了教坊司。
告诉消息的人没骗她,管契约的人确实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