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眼下好不容易才进来应伯府,一个字都还没提及正事,商成就隐晦地下了逐客令,这教他如何是好?
他捻着胡须呆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商成看他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玩笑开过火了。他急忙改口道:“戏言戏言!呵呵,我说的都是戏言,连山公千万别当真。一一是这,回头我在饭桌上自罚三杯向你赔罪。”看程桥还是有点缓不过脸色,就抄起面前的茶盏一口饮尽,就手把盏底一晾,诚恳地说,“实在是对不起了。我这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说话做事不大顾忌场合,所以经常得罪了人自己却还不知道。”
程桥连忙在座椅里欠了下身说:“不敢当应伯的告罪。应伯聪明秀出,胆力过人,胸藏万丈沟壑,俯揽四柱图画……”这些露骨的逢迎话让他自己都觉得脸红。可是没办法,眼前这位新晋的上柱国根本就没有一桩显赫的功勋,在燕山任上也没有一件足以拿出来向人夸耀的政绩,他就想有所实指也是放失之地啊。唉,他怎么就摊上一件这样的倒霉差事!他一边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奉承商成,一边悄悄留意着商成的脸色。见商成脸上笑得开花,眼睛里却露出几分茫然,便知道自己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于是话头一转,一篇洋洋洒洒的颂扬文字到此煞尾:“……就此看见,子达坚韧刚毅,豪迈坦荡,真正是至情至性的率真人。”
程桥连篇累牍地吹捧,商成倒不是全然不能明了。至少有一句话他就知道出处。程桥称他“聪明秀出胆力过人”,好象就在《三国策》里见过,篇章的名字似乎就是《英雄》。原文记不上来,但程桥把自己比作英雄的意思他能听出来。能得到一位名人的当面称赞,这让他很高兴,也教他很汗颜。只是程桥后面说的话实在是太文,什么“扫地穹庐”什么“荡辟荒裔”什么“真臣节律”的,还有“功则茂矣”,就瞠然不知道所云。见程桥眼珠子都不转一下便把一篇华辞丽藻的大赋一气呵成,心头佩服得不得了,赶紧拎起壶给他盏里续茶汤,嘴里感慨说道:“今天才是真正看眼界了!以前常听人说,是真名士自风流;我还琢磨不出这话的滋味。今天总算是涨了见识!一一连山公,你是咱们燕山当之无愧的头号笔杆子!”他拿定主意,就冲着这篇文章,要是程桥这趟过来是想求他帮忙换个扎实职务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要帮忙。想来薛寻堂堂的吏部左侍郎,不可能为个七品文官的调职犯难吧?
程桥在文章上向来自负,自认也有胸襟抱负,就是自己的时运再三的不济,因此才在仕途上一再地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