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徐平猛地翻身坐起,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可怜虫、蠢货、任人揉捏的蝼蚁。
虽然是穿越者,但搞清身世是自己今生最大的愿望,杨博明显拿捏住自个七寸,逼自己就范。外公徐階至少也是个捧哏者,尽管他的演技无可挑剔。
从严世帆处讨要手令,进诏狱探监询问沈练大同总兵府的下落谈何容易,事关严家安危前途,严世帆就那么好骗?再者,仅凭徐階的手扎,沈练能认可信任自己吗?
这是在玩火自焚,一个不小心真会被革去功名,扔进大狱。
一念及此,徐平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煎熬犹豫三天后,杨府家丁瞧见,徐平顶着黑眼圈来至严府大门前。
三个时辰过去,到掌灯时分,严府四门紧闭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杨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书房踱步,罕见地冲家丁发了火,平时泰山崩于前的养气功夫无影无踪,“没用的家伙,再探再探,一定要搞到徐平的确切消息,否则就不用回来。”
家丁缩着脖子,躬身快步退出。
又一个时辰度日如年的过去,家丁回报的消息,让杨博手脚冰凉如坠冰窖,“徐平被禁卫押入诏狱。”
“罪名是什么?”杨博问。
“勾连乱党祸乱朝纲,听说陆丙已通报国子监,要求革去徐平的举人功名。”
“贼子焉敢如此!”杨博须发皆张拍案而起。
翌日午时,徐階神情沮丧地来杨府,见到杨博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我自作聪明,怎会出此昏招?现今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杨博脸色铁青,不出一言。
两人枯坐一个多时辰,均感度日如年。这时家丁又来禀报,说司礼太监黄谨陪同一位身着道袍男子去了诏狱。
道袍?!莫非是……,徐、杨对视一眼,心中狂跳。
家丁走后,徐階只觉口干舌燥,望着杨博喃喃道:“老伙计,咱们……把天捅了个窟窿。”
杨博两眼飘忽,“圣上居然去了诏狱?冲沈练还是徐平?若是徐平可大大不妙,陛下眼里不揉沙子,希望这孩子能挺过这一关。”
徐階长叹一声摇头苦笑,“老杨头你真能胡思乱想,他一个不入流的监生,皇上找他干嘛?我猜八成是冲沈练去的。”
杨博:“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到掌灯时分,徐階起身告辞,家丁突然闯进来禀报,黄谨突然造访,人已至书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