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是小希把半只脚已经踏进地狱的他给拉了回来。
只是,目前的情况又和那次不太一样了,因为意识太清楚了,和那次模糊中伴随着难受的痛楚不一样,而是越来越清楚,他完全可以确认自己是清醒着的。这让他可以越发清楚地思考,也可以越发清晰地感受着比那次经历更加磨人的疼痛。
动,要动起来啊——
如果有人在此,便会发现躺在床板上,瘦弱的孩子,浑身轻颤,但那颤抖却是愈演愈烈。
豆大的汗水渐渐地从发间,额上,身上渗出,慢慢地浸湿了他身上专属仆人的灰色棉衣。
不知道忍耐了多久,他开始逐渐适应了在身上仿若虫子在乱钻,不断游走着的疼痛。
起来!醒过来!小希还在等你!
猛地攥住了床沿,他的手上青筋凸起。
一口白气喷在了手臂上,睫毛不堪受重那颇有分量的汗珠,终于在又一次眨眼中,落进了酸胀的眼睛里。眨眼,睫毛仿若沾了水的蝴蝶的翅膀,要费些力气才能完成眨眼的动作,同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带着朦胧绛紫的绰绰重影。
弓着身子,喘气,白晓辛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床沿。
就在脑袋在还在晕乎时,白晓辛清楚地听到了——
“咕~”
“……”
直到重影消失,白晓辛垂首,先看到的便是那紧咬着自己双手手腕的两个圈。
他听那个铁匠铺的打铁人说过,两个大圈,挂在手上,中间由一扣一的小圈的铁链,连起来的东西,叫桎梏。
这是给犯人用的东西。
那女人,是官府中人?
白晓辛将垂着的脑袋抬起,轻轻一偏,果不其然,那里,被铁链绞住了的被褥旁,同样有两个大圈咬住了他的脚腕。
也就是说,一直在阻碍自己动弹的,便是这四个大圈了。
那,这里,是传说中,官府的牢房?
白晓辛的眼神从迷茫疑惑迅速地转变成冷漠警惕。毫无波澜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包括自己身上,可以甩之前的破布好几条街的灰色棉衣。
原来,那个纸糊的衙门,还会发衣服给犯人?
摇摇欲坠的旧床,凌乱成堆的棉被,散落一地的枯柴,还有……一盆水?
水?
白晓辛抬起手腕,但费力了半天,手臂处传来的一阵猝不及防的酸麻劲,让整只手无法控制地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