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一直都跟在他的身旁。
明明,他察觉到了琰华望着她的眼神的改变。
可他,从始至终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
他此刻的“不能原谅”,何尝不是冲着自己呢?
琰华恍若未闻,掀了帘子下了马车,目光只落在郑家那大开靠着内测雪白墙壁的朱红色大门,听着姜淇奥和郑景瑞稍许寒暄之后,便跟着郑家的管事进了大厅去给郑太夫人拜寿。
两位太夫人大约是早年里就认识的,便临近坐着一同与姑娘、夫人们说话。
而他们这些郎君是不必作陪的,便退去了偏厅说话或者去偏院里听戏。
他并不是一个熟络的人,却也算不得冷淡的人,有问便有答,善于倾听。
如今入了官场少不得多与人打交道,他也明白官场之上若只论性子板正了一身傲气,到底也是走不远的,秉承一句伸手不打笑脸人,倒也慢慢习惯了维持着温和的笑意,说着一些得体的场面话。
渐渐的平日来往较多的人家也到了,相互寒暄时,琰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徐明睿与沈凤梧温和面孔下的一抹怨怒与不原谅。
而洪继尧,总是带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轻叹,仿佛无奈、仿佛可惜。
他静默的接受所有人释放出的情绪,慢慢打磨成尘埃铺陈在心底的折痕里,成为人生里难以扫除的眷恋。
坐了半晌,肚子里灌了好些清茶,去解手回来正巧遇上了右副都御使陈大人,与慕孤松是直属的上下级。
陈大人家的小儿子连考了两回也不中,如今好一番拜托说情把儿子送到了白先生处与云澈一同念书。
今日见着他在,少不得要与他好一番的感慨慕家郎君的天纵奇才,去了四个,中了三个……
琰华清隽的面上含着清淡温和的笑意,谦虚道:“原是白先生才学深厚的缘故,也是凑巧文章投了考官所好而已。有时不过是时运未到,与才学深浅无关。如今陈公子与云澈一同在白先生处听学,又有大人严父督促,相信下一回陈公子定是能高中的。”
抬高了白先生的功劳,谦虚了自己的成绩,又恭维了陈大人为人父的殷殷期盼,肯定了陈公子好运将来,叫陈大人听得十分高兴,捋着长须笑的面上皱纹都是上扬的。
看着园子里的枝影摇曳,琰华想着。
若是……
若是她还在,应该会很高兴他这样快就适应了官场规则和人情世故的虚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