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次日,恰有许家嫂子来送米菊粑,说是与亲家太太尝个野意儿。姑嫂二人便一道儿去了善才庵。行前说好在娘家歇两夜,两日一到,许母亲送了女儿回来,行止之间,闺训甚严。
尤氏来至媳妇房中,问了亲家好,道:“本是我要劳心吃力的事,亲家母回回代劳,着实过意不去。住几日再走,这两匹缎子,表表我的心。亲家母那天回去,若不带去,就是嫌少。我事多,忘性大,不早送来,临时又忘的寂死的。”许母称谢,许氏接了缎子来。
虱子见风不跳,媳妇见公不笑,到了无人处,许氏对公嫌夫,对夫恨公,因此珍蓉父子听说他有喜,都说是自己的骨肉。贾珍经此一喜,把历年怨父恨弟之心减了对半。
自从贾敬吞丹自死,贾珍恨屋及乌,撵逐妖道,只留两个年轻的虚谷、水谷看守道观,彼此看顾——免得又跟乾道胡羼。今儿去踏看东义庄的春耕稼穑,往北拐一拐,来看金荣的盆景。
水虚二谷左右相随,贾珍看着院内一地盆景,吩咐:“你们见着金荣,跟他说,这是清静无为之地,总放花草盆景招蚊虫,对道君不敬。小庙容不下大菩萨,你们宝珠小姐如今修行深了,隔三差五,也可这里来静修。到时,你们就服侍小姐,若不尽心,打一顿撵铁槛寺去。”
虚谷道:“大爷亲来交代,敢不尽心,爷就放心罢。”水谷赔笑道:“服侍的不好了,大爷要罚,也别撵我们去铁槛寺——我们是道士,和小芹大爷的铁槛寺不是一家。”
贾珍瞪眼,“你说什么,小芹大爷的铁槛寺?”水谷回道:“我听他们都是这样说。”贾珍喝问:“他们是谁,你又是谁?方才你说你和佛家不是一家,自以为是明白话,实则糊涂!万物一理,佛道相通,你修道都修狗肚里去了?糊涂油蒙了心,也是白修!‘小芹大爷的铁槛寺’,这叫什么话,是出家人说的么!”
水谷跪启:“小道原是没大没小和爷饶舌逗趣,大爷误会了,小道再不敢了。正经说,爷知道,我和虚谷都是坤道——授受不亲,实在不敢往铁槛寺去。服侍了混元道人那些年,只在这里守着,方是正理。”
贾珍迈步进了丹室,壁上悬着历代高道遗影,太上老君背倚青牛居中间,混元道人贾敬在旁侧,贾珍负手看过,大踏步走出去。贾蓉落后磕了几个头,跑去跟上。
远芳侵古道,清泉石上流,贾珍闲看山花,坐爱飞瀑,从邬杨桥西头一条曲折小径过了岭,豁然开朗——庄田在望,鸡鸣狗吠,时有可闻。看见路边桑寄生,贾珍拿脚点一点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