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怜他是个守得贫的贞妇,非但不恼,每每还多结些工钱与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渐至授受不避,登堂入室,传出多少不堪的闲话。
真娘上吊未死,入庵为尼。昨儿酒中,来保还朝赵进宝吹嘘:“姑苏城内葫芦庵的果空,是我的骨血,只亏在一件——名字上不得碑。就让他陪着他娘修行佛法,普度众生罢。想当年宝刀未老,不管明媒正娶,还是私通暗合,上了我的手,没一个不生不养的!如今年岁不饶人,想是老喽,白费二十两银子典了珍绣来,两年将满,也没折腾出个阿猫阿狗来!”
赵进宝笑劝:“老哥宝刀老没老,我也不知道。果真老了也只得罢了,不然,我和冷子兴去跟他丈夫磨磨牙,再续一年。这话可还使得?”来保摇头自叹:“命里有的总归有,命里没的莫强求。”
赵进宝仍劝:“老哥哥何必灰心?枯木逢春发新芽,大不了再费你十两银子!莫要因小失了大——诺大的这些产业将来不姓邱,姓了别的,九泉之下,你不能闭眼,也只能干瞪眼!”
来保一听这话,唬的酒醒了一半,再三再四托了赵老弟。进宝拿了纸坊扇子铺的几面幌子回来,次日一早拿出去,换下几面旧的下来,洗手走到金陵府衙对过的粥市,要了一碗豆腐花并胡饼,低头舀着吃。
邻桌的食客端碗对在嘴里,转碗沿喝了一大口乳酪绿豆粥,咬下蒸饼,咀嚼着自言:“胡饼烧饼,不如蒸饼;千吃万吃,不如一口家乡粥!”说时,见赵进宝笑笑的在瞧他,因笑道:“七八年了,还记着这个地方这个味。天没亮,就从渡口直奔了这里。非为赶茶市,为的是赶这粥市!”
进宝道:“乡音难改,客官原是金陵人氏?听你口音,南北掺杂,必见过不少世面,天下的浮财,捞的定然不少!”沙门海呵呵笑道:“鳖路不如蛇路,白道不如黑道,这黑道嘛,又不如官道好走。有钱能买*官来做,有权就把钱来捞,官商一家,便是庄家;既是庄家,何愁起家跟发家?我看兄长也是买卖人,这金陵府里阎王小鬼,替老兄赶驴子推磨的,可有多少?”
进宝眨眼努一嘴,起身转背竟去了,沙门海瞧他背后,见是来了一位挎刀的班头,皂靴黑带,带上挂着腰牌。落座时,腰牌叫桌拐一顶,绷断系带,滑溜在桌肚里,人皆未觉。
沙门海心系腰牌,再要了一碗豆腐花来,就春卷吃着,眼溜胥吏。一俟他按刀起身,目送他入府衙听差去了,端碗移过桌来。脚踩腰牌,以手打落汤匙,捡拾之际,把那腰牌拨于袖内。起来付了账,走入断头的一个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