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一顿,凝视吴浩,目光清澈,“我好奇的是,吴兄‘免逋欠、免二税、减斛面、减租额’,如此特立独行,这个‘因’,是什么?”
吴浩颔首,“好,展兄痛快,开门见山!”
两手伸出,各竖起一根食指,晃一晃右手食指,“这件事,对外,我有一种说法。”晃一晃左手食指,“对自己,我有另一种说法。”
展渊微笑,“吴兄不说‘对内’而说‘对自己’——有意味!”随即正色,“愿闻其详。”
“好!先说对外。”
“黄达劫我一事,展兄自然是晓得的了,事实上,谋我者,不止黄达,还有族里头的人!单单一个黄达,势力就在我之上,目下是二打一,彼此力量,愈加悬殊了!”
“我自然要赶紧招兵买马!可是,我的‘兵源’在哪里?平水乡就恁般大,彼此乡里乡亲,黄达又是本乡第一个大户,我招来的‘兵’,对着黄大官人,下得去手?”
“所以,真正能用的,只有原本就是我这头的人——佃户。”
“可是,以平日东主对佃户之刻剥,佃户们不视我为仇雠就谢天谢地了,怎可能指望他们为我出生入死?”
“我明白了!”展渊点点头,“所以,必须……让利?”
“对!免欠、减租是这样来的,‘吴团’也是这样来的!”
“很合理。”展渊再次点头,“那,吴兄‘对自己’呢?”
“我想做个实验。”
“试……验?”
展渊将“实”听成了“试”——此时代,“实验”的意思是“实际的效验”“实际的经验”,“试验”才是现代的“实验”的意思,歪打正着,展渊正好同吴浩的本意契合了。
吴浩反应过来,“对!试验!”
顿一顿,“展兄好奇我何以‘特立独行’,我则好奇——身为田主,何以必要敲骨吸髓,将佃户逼得卖儿卖女、乃至上吊自杀,甚至逼出黄巾、黄巢来,也不罢休?难道,不如此,田主们就过不了日子了?”
展渊的目光,微微一跳。
“还有,许多佃户,原本都是有自己的地、种自己的地的,何以——种自己的地,无以为生计,非得过来叫大户们敲骨吸髓?”
展渊目光再一跳。
“不说远的,就说平水乡——平水乡的农人,有几个种自己的地?有几个种大户的地?大户的地,有多少正经造簿登记?又有多少诡名隐田?”
展渊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