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雨,淅淅沥沥,细如牛毛。
隔着窗户,男人看着院中的高大槐树,仔细听着雨滴敲打在清脆枝叶上的轻微声响。有些雨滴被清风裹挟着扑面而来,男人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眉宇间多了份轻松。随后男人睁开眼,也不去擦拭面上的水汽,微微转过头笑着说道:“你要不要猜猜这几日弹劾你目无守纪,蔑视枉法的重臣有多少?”
一直落后于他半个身位的男人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不屑道:“一群食古不化的老酸腐罢了,你觉得我会在意?”
秦皇刚刚松下的眉宇又皱了起来,伸手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你啊,怎么着也要为我考虑考虑吧,那么多奏章,单是一本一本地看过去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和心力,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真不知道一身正气的老将军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男人不说话了。
秦皇叹了一口气,转过话题:“司徒清过来说你原本不打算将那孩子接到长安?”
“只是想着他这辈子长乐安康就好,哪怕做一条毫无梦想的咸鱼整日里纨绔败家都成。”
男人忽然转过头,“上次走得急,那件事你只是交代了我一下,还没有给我解释呢。”
秦皇伸手抚摸着窗沿,并不急着回答,似在措辞:“方炘,你不觉得大秦沉寂地太久了吗?”
秦皇眼神变得渺远,视线由近及远,最终看着天空中越积越厚的乌云,脸色变得有些清冷:“我需要一个契机。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对不住你,更对不住那孩子,可是我真的想不到其他更妥帖的法子了。”
方炘看着秦皇,他很聪明,也有手段,不然也不会在当年那场夺嫡纷争中最终扶持着眼前这位在当年最式微的八皇子成功杀出一条血路并让其成功地坐上了那个位置。秦皇只是说出了他需要一个契机,方炘便推导出了他所有的思绪。
方炘咬了咬牙,压抑着嗓子有些喑哑道:“要是成功了还好说,可要是失败了呢?你想过没有,他会死的!就像路边被人随意踩过的野花,尸骨无存。你知道朝中那帮人的势力有多大,当年他们是不得不面对那样的一个结果才选择了与我们妥协,本来就积聚了怨气,这才过去了几年?四年而已!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恨那帮人,因为知秋就是死在他们手上,可就算这样,这四年来,我一直都在暗自蛰伏,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只是我知道现在的我,即使再加上一个你,仍旧没有与他们掰手腕的资格,你别说这些你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