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苑的西安门内被太后身边的太监拦住的时候,韩若薇心中暗道:「终究是来了。」
听着轿子外头太监喊:「保平侯夫人还不出来接太后娘娘懿旨?」
她在心里定了定,才掀开轿帘走了下去,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
「臣妇领旨。」
太监传的是口谕。
很长。
因为太后的口谕是整整一篇《内训》,共二十章。
身上穿着一品诰命的大衫,两肩有蹙金绣云霞的翟纹霞帔,韩若薇跪在地上,仍是能感受到青条石地面的冷硬。
头上的翟冠沉沉,手中还有温润的象牙笏板,听着头顶传来什么「美璞无瑕,可为至宝;贞女纯德,可配京室」,韩若薇却想起了不久之前在琼华殿里她和一些宫令女官们商讨遴选女夫子一事的情景。
真好啊。
徐宫令年华不复,却持重稳妥,言语和煦,是个美人。
张女史,不,张婺自从武英殿奏对之后已经高升成了新成立的尚文局司学司的典学,官居七品,应该称之为张典学了,张典学虽然饱受苦楚,皮色逊于寻常宫人,可是身骨端方内有锦绣,也是个美人。
与美人对坐相谈,说的又不是后宅里的那些琐碎,而是如何让宫女们能够好学上进,韩若薇只觉得自己几乎要飘飘然登仙了。
更不用说一旁还有容色极美又渐生出活气儿来的皇后娘娘在坐。
张典学说宫女们应该初学论语,徐宫令却说宫女们当先知礼,皇后说「都行」。
张典学说宫女们学了习字之后应该可以每月往家中去信,徐宫令却说宫中与外信笺往来当慎之又慎,谨防有小人诋毁宫闱,皇后说「都有道理」。
最后就是三个美人齐齐看向她,问她可有主意。
哎呀呀,就算是当了神仙,又哪会有这般的快活?
韩若薇看看这个美人,想说好,看看哪个美人,想说应当应当,纠结一番之后才说:「张典学熟读典籍,徐宫令长于宫务,我倒觉得不如先将些史书上的女子的故事编纂成册,规矩也好,道理也好,都纳入其中,倒是能好学一些。至于往宫外写信一事,既然得写信,那也得送信,送信一事好好管着才是要紧的,不如就在宫规中定下,要是谁犯了错处就依规处置,其错也在各人。」
说完,韩若薇才看见皇后对着自己笑:
「二舅母还说自己拙笨不堪,我倒觉得二舅母想事甚是稳妥,我把你找来还真是找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