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也巧,她出生那年,桂老爷刚巧到芝州,她七岁被接回京城,十六返乡,一回来,就赶上了二月初十。“陆探微”的那副真迹是她十二岁生日收到的赏赐,这么些年,它一直被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不知为何,从第一眼见到那副画,她心里就像卷着团雾似的,说不清道不明地觉着,这画里的地方,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将散开在背上的发握住,三两下编了辫子,用手上的绿玛瑙串绑好,一边拨着人群往前挤,一边念:“麻烦让让,麻烦让让”。
闯阵的人一刻钟换一波,本来快得很。可大家进不去了,又围在外围不肯走,等着看热闹。
项叶来到阵前,先观四角,又辨八边,识到线盘轮转。她虚闪入阵,不料阵气刚强,推人向外。初初入里,冷风忽袭,混沌突生,细心徇相,扭头破点。再向前走,蛮力难承,闭眼听风,左三右五,绵绵出境。又前一层,忽见帘幕重重,花纹绮丽,又有玉珠垂荡,叮当齐鸣,一时不察,便头痛倒地。忽见帘上花,数点可合整成形,列青去红,过三拣五,却出不去。霎时万物消失,一片寂静,静心坐下,驱杂移惧,取红丢青,挑三倒五,三步即出。
阵外之人观项叶,左移右倒,忽跳忽停。一会儿捂头大叫,瘫坐在地,一会儿又手指天空,划来划去,一会儿闭眼,一会儿睁眼,一会儿紧蹙眉头,一会儿垂头大笑,实在疯癫。
没想到,她左晃右歪的,一炷香时间,竟出了阵。远远只能望见她一个人,站在园前。
年老拄拐的老者捋着胡子,先看了眼快升到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眼前仆后继闯关的人,摇了摇头,就拄着拐杖向外挪,边走边说:“两个时辰进三个,奇咯,奇咯。”
项叶出了阵,直着身子,拉稳裙摆,动了动脚,松松绷紧的酸筋。拉过辫子在身前看,呲毛散丝地,刚刚弄乱了,绿玛瑙的珠线也崩软拉长了好些。
“我心里打紧儿爱着这街边的珠串,听姥姥说,以前母亲最爱玛瑙玩意,所以怎么也舍不得它断在那里的。”项叶对“董棾”说。
董棾坐在榻上,放下嘴边的瓜子:“后来呢,后来呢?”
项叶软笑着瞅她一眼,又继续“回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