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底下那道奏本摞到了上边,翻开了封面:“据广东巡抚奏报,海瑞的母亲和妻子是六月二十四到的雷州,准备渡海回海南琼山老家。可海妻正有身孕,在雷州突然提前临产,是难产。官府因海瑞是罪臣,按朝廷的规制不能给她派大夫,海妻在驿站三天,胎儿生不下来,母子都未能保住。”
嘉靖动了一下容,静默在那里。
黄锦这时正在神坛前打扫,听到这个消息,慢慢拈起了三支线香在火烛上点燃了,拜了一拜,插进了香炉。
嘉靖看在眼里,慢慢转望向徐阶:“广东为什么要上这道奏本?”
徐阶:“海瑞大不敬于君父,凡有关他的情状,地方官照例要急奏朝廷。”
嘉靖又默然了。这两道奏本,第一道是报喜,第二道是伤情。这样报上来显然是商量好了,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手段来使他改变主意,要他赦免了海瑞的死罪。徐阶,内阁和南直隶、广东竟如此上下默契,人心向背昭然若见。嘉靖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孤立,这使他难受,也使他万难接受。
心里翻腾了好一阵子,嘉靖突然望向了陈洪:“你怎么看?”
陈洪:“回主子,据奴才所知,海瑞是三代单传。五十得子妻儿俱亡,皆因他无父无君,弃国弃家,这是上天对他的报应。”
嘉靖这才慢慢又望向了徐阶:“徐阶,你起来吧。”
“是。”徐阶站起来。
嘉靖对陈洪吩咐道:“赐座。”
“是。”陈洪搬过那只绣墩在嘉靖的床头放下了,徐阶挨着坐了下去。
嘉靖:“黄锦。”
“奴才在。”黄锦跛着脚转过了身。
嘉靖:“将海瑞的名单呈上来。”
黄锦跛着脚走到御案边将海瑞那张勾决名单放到了托盘上,捧起托盘,又拿起了朱笔,走到了床前,将托盘呈给嘉靖,又将朱笔擎了过去。
托盘就摆在嘉靖的被子上,他拿着笔望着那张勾决海瑞的名单。
三个人,徐阶、陈洪和黄锦都不再回避,一齐望着嘉靖手里那支笔。
嘉靖望向了陈洪:“现在什么时辰了?”
陈洪:“回主子,现在午时正了,离处决人犯还有三刻。”
嘉靖:“你刚才说海瑞的妻子死在雷州是上天的报应。既然上天都给了他报应,朕也就听天命吧。”说完,突然朱笔一挥,竟在名单上重重地一勾!
一道鲜红的勾朱,海瑞被勾决了!
徐阶的脸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