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断,悦仙楼的大门外有人怯怯地打招呼:“是苏小姐吗?”角落里晃出一个三十开外的汉子,穿着还算过得去的短棉袄,衣角和他的皮帽一样,磨得发亮。珍荣将砚君护在身后,满怀敌意打量陌生男子。他粗糙的脸膛绽开笑意:“这是珍荣吗?都长成大姑娘了。”
不仅砚君不认识他,珍荣也不认识,但他却一副见到熟人之后很安心的表情。“我是金万贤呀。”他带着少许的遗憾,补充说,“我是舜英的哥哥。舜英刚到你们家时,我走动过几次——你们都不记得了吗?”
“啊!”已经十余年未曾出现过的名字,突然在异乡幻化为活人,砚君和珍荣都呆住。他的长相实在无法唤起她们任何回忆,但金姨娘的确有个哥哥金万贤。
她们的疏离打退了金万贤的热情,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拘谨地问:“舜英……是不是住在这里?我今天早些时候,看见好像是她,没敢认。”砚君和珍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面面相觑不作声。
“能让我见舜英一面吗?”金万贤提了出来,惭愧而尴尬地搓着两手说:“这么多年了……我没想过还有见到她的一天。”珍荣迅速代砚君出主意,说:“你等等,我们上去喊她来。”说完匆匆地拉着砚君的手跑开。
砚君问:“你跑什么?”珍荣心有余悸,飞快地回答:“你看看他的样子!把自己妹妹卖了的人,除了钱,对他妹子还有别的指望吗?我们现在哪里能顾得上别人!小姐回去,先要连夫人送的那只洋铁皮盒子,自己拿着,再跟金姨娘说她哥哥的事,记住了?”
凑巧那群楚狄赫人也回来了,她们又在楼梯前遇见。砚君低头不看,却有一人路过她身边时,打声招呼:“苏小姐。”砚君没有抬头,客气地回一声:“七爷。”旋即无话,错身而过。砚君忽想起:她没有在集瑰堂报上自己姓名。又想,也许金姨娘折腾出碎玉的闹剧,他已向店家问了她们的姓名来历。
大堂中有人高声断喝,拦住楚狄赫人队伍末端的最后一人,七爷回头看了一眼。砚君跟着回头一看,是悦仙楼的伙计们拦住金万贤。他们对客人有着精准的记忆力,凡是不属于悦仙楼的人,很难从他们眼皮下面自由出入。
“今天还要赶你几回?”砚君听见伙计这么说。可见金万贤不是没敢认金姨娘,是没能找到走进去的机会。金万贤带着谦和的神色向伙计道歉,又指向砚君说:“我和那位小姐是一起的。”珍荣轻叱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们几个女人,不方便请你登门入室。”
金万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