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那女兵比砚君略年长一些,仍然很年轻,但面孔严肃,转向砚君时不苟言笑,除了用打手势表达主要的意思,半句话也不肯多说。砚君在她手势指挥下来到一处六角小帐篷,见当中有堆篝火,两侧各架起简易的床。女兵指着空床向砚君打个手势,示意她去那里休息,再也没有第二个表示,转身走出帐篷。
砚君先凑到火边取暖,忍不住想起珍荣,想起她无微不至的周到。她这辈子还没有离开过珍荣悉心的关照。即使在流离失所的道路上,看似琐事一箩筐,但珍荣紧伴左右,自觉地打理细节。砚君从未为缺少干净衣服穿、到了饭点没有东西吃而费心。又想起金姨娘的话,没有珍荣,苏砚君寸步难行。
双腿冻僵之前,砚君从没有这样真实地意识到:苏砚君是一个残缺的人。在她身上只有身份和自负,自理的能力却是落在珍荣身上。这个名为苏砚君的人能够如常地生活,是因为她的身份仍然对珍荣有效,她自负的主意仍然能够得到珍荣的奉行。当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就手足无措,连这具躯壳也照顾不好,好像她和珍荣合成一个人,才能像金姨娘、连夫人那样行动。
砚君立刻掐断那念头。连墨君都懂得不能依赖母亲和姐姐,苏砚君有手有脚,必须靠自己。
大约是下午在车上睡过的缘故,此时砚君无心睡眠,绕着篝火慢慢活动腿脚。
舒木伦娜莎是谁,她完全没有线索。她的年纪差不多能当七爷的母亲,大概是个重要的人。七爷敬畏她,而且言语之中透出保护她的意思。砚君猜想这是舒木伦夫人的军营。她看得出来,不仅七爷,所有的士兵都崇敬她。
女兵去而复返,带来一碗撒满姜末的热汤和一个馒头,依旧无话。馒头大概是刚刚加热,只有快烤糊的表面发烫,中间还是冷的。砚君急忙道谢,欣然吃起来,觉得在这样的时刻,没什么东西比一碗热姜汤更能安慰人。吃完了,女兵不准她再晃悠,强制她躺下休息,然后就坐在旁边的床上紧盯她。
这样盯着,已经不算失礼,是彻底的监视。但砚君没有打扰女兵履行职责。她无法料想明天会是怎样的颠簸跋涉,知道自己需要休息。当睡意在温暖中萌芽,她纵容它蔓延,很快迷迷糊糊地陷入半睡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