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底下。
说了半晌,常闲算是有了个概念。
牟端明拿茶壶给两人续水,继续说道:“话要说回来,造假也是手艺,这个行当有多久,造假也就存在了多久。”
“以往的旧仿到了现在也是好玩意儿,像清三代仿的宋瓷,现在的价儿可是不低。”
“说起来是真的不难,以假乱真才难。比方人家马连良张嘴一唱,当然就是马连良唱,难吗?可要是我唱,让人听了说是马连良在唱,那就难死了。”
“所以我们最服的是以假乱真,称呼这种人时,不提“以假”,只夸他“乱真”。乱真也是种大能耐。”
牟端明顿了顿,说道:“干这个行当,首先就是理性的看待真假,不管是真品还是赝品,入了行市,那都是商品。”
常闲看着茶杯里浅碧的茶水,透亮的颜色是那么的纯粹,说道:“国家有明文规定,制贩高仿古代工艺品是合法的,制贩赝品是违法的。”
“说的是不错,可是高仿和赝品之间的定义特别微妙,它们的区别,往往只在于买卖的时候是否明确告知性质。
“说白了,同样一件唐三彩,说这是高仿的您拿好,这就合法,您说这是十三陵挖出来的,就不合法,所以很多造假者钻这个法律空子,给自己披上一件仿古工艺品的合法皮,公然生产大量高仿品。”
“然后这些高仿品在市面上将以什么身份流通,你觉得呢?“
牟端明的笑声带着些许嘲弄:“不管是什么东西,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不管是艺术品还是工艺品,只要进入市场,那就是商品,就必须遵守商业经济的规则。”
“所以只要古董成为一条市场细分赛道,那支撑古董这个行当存在的原因,必然只能是赤裸裸的利益,不是什么家国情怀,不是什么爱物之心,也不是什么鉴赏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