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强撑着神思,她尽力吮吸这方局促空间里残存的空气,因为她知晓,自己一旦倒下,便也将彻底倒下了,她还不甘于将自己的性命终结于此。
女子依然幻想着生机。但见她用身躯摩擦着一侧还未赶得及被烈焰触及的案几,希图借此磨碎绳索,可到头来非但绳索未曾有一丝半毫的损坏,反而将其白暂的肌肤磨出了血色,疼痛再度来袭,芝岚却觉得自己浑浊的脑袋似在这方火海中清醒了些。
接下来,芝岚又以牙狠戾撕咬着胸口上的围绳,周遭的烈火渐趋逼近,她甚而都能感受到那明明还离自己有些距离的火势已然不安分地伸出了触角,灼烧感在其肌肤上隐隐作祟。
尽管如此,芝岚仍在拼尽最后一口气撕咬着围绳,猩红淌于牙间,酸胀与疼痛跳跃在口腔间让其不得安生,然对生存的贪欲却已逾越万事万物之上,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亦是她最后的生机,她那满眸子淬着的烈焰更像是一团难以罢休的烛天火光。
然而,烛的却是易之行的性命,而这火光乃是弥留之际对殷人不管不顾的愤恚以及对他们本就抱持着的滔天恨恶。
既逃不了一死,那便在这黄泉路上寻个体面人作陪!
濒死而生的执念催使着芝岚求生心切,下一刻,但见一浑身各处皆携着不同程度之伤的女子从一光是目睹便令人鼻息瞬停的熊熊烈焰中冲袭而出,事后回想起这段混沌的记忆,芝岚自己也没法清晰地辨出自己得以逃脱究竟是赖于撕咬的功劳还是后来的以毒攻毒,径直让焰火烧灼身躯上的绳索才侥幸脱逃。
总之,芝岚之身包含有灼伤,撞伤,口齿内的血色等诸多无法描述的伤痕,无一是刀枪留下,却皆烈性十足,几乎乃她亲手为之。
在易之行不曾顾及的此处,从烈焰中逃生的女子任着血色自淌,抵至营帐外的她当即俯下身来拾起一把亡命兵卒遗留在地的剑刃,而眸中却淬毒着凶狠与横暴,绝非似良人,兴许正是这场烈火将其骨子里的脾性全然激发而出。
为了心底的遗恨与不甘,为了这份被殷人不闻不问的愤恚,尽管如今怨恨殷人的缘由乃是出于他们对自己这等罪囚的性命漠不关心,这听起来实在有些荒谬无理,可数种恨怒交杂起来,芝岚也无法顾及自己今时的杀气是否合乎情理了。
一言以蔽之,便是纵然逃不出此处的厮杀,那也要完成生命中最后的夙愿,而这夙愿便是殷国的动荡,殷君的命亡。
但见一敏捷的身影疾飞至惨烈的血光当中,暂且放下一切顾虑的人早已抛却周遭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