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天子不改常态,仍坚守于御书阁内修研古籍,似乎浑然将白昼里莫宏峰的言语抛却脑后,直至燕祺不合时宜的一声提醒落地,他才渐渐归于繁杂的思绪里。
“陛下,今时您是否要……”
不愧是主仆二人,默契早已达成。仅是前音刚至,天子便知身侧之人话里的深意,但见他眉头紧蹙,一缕犀利的眸光打此剜至燕祺身。
“好啊,朕让你避开些,你竟将朕与大将军间的谈话听了个仔细。”
易之行恫吓般地质问道,燕祺顿生仓皇,冷汗直冒于眉间。
“属下不敢……只是……只是当时大将军的声音实在过于嘹亮,属下不听闻也难啊……”
说着他便跪下膝来,恳挚地低首请罪。
不知是因眼前人的行径而作怒,亦或纯粹仅因大将军的相逼而躁急,下一刻,天子一把弃绝手中的古籍,险些将案上燃着的烛火倾倒,而天子的容颜则在这激烈摇颤着的火光下迸射出怫郁的不耐感以及某种一触即发的锋芒。
最终,他出乎意外地走出了其所久居的御书阁,然今刻不过也就刚过亥时。
“走,去温妃的寝宫。”
这一声嗓音冗杂了太多的情绪,无奈,怨愤,不得不尔的锢缚感,愈是同如此情绪相为伍,易之行的内心深处便愈加排斥行房的必要性。他之所以决定于今夜暂且抛下一切,前往温妃的寝宫非但因莫宏峰的聒扰叫他头疼,更乃意识到自己确乎需要子嗣来抗衡来日易之临可能会走漏出的歹心了。
教辇一路行至温妃寝宫,正当易之行调整好悉数心绪,欲迎春宵良夜的他却遭逢宫殿无人的处境。
“你们的娘娘去了哪儿?”
此时,满宫的奴仆跪于方下轿的天子眼下,面对易之行的陡时抵至,他们自是讶异且惶恐的。毕竟自打当朝国君身子有疾的风言流传出,无人能料想得到鲜少涉足后宫的天子会于某个夜时驾临,哪怕是深情厚意的莫汐茹,现今也不再抱持此等近乎于妄图的希冀了。而那张扬的吴芷晴更是没了指望,甚而都不再像从前般于天子面前献媚讨好,端茶送水了,与其守着这没指望的男人,还不如去溜溜鸟呢,这是伶妃近日的真切念头。
“答陛下,温妃娘娘早些时间同素锦姑娘一道离开了,一直未曾归来,奴婢也不知娘娘去了何处。”
好不容易提起的兴致终叫现实击溃,莫名的怒意于天子的心胸翻腾,他只觉自己白白耽搁了一路,有这功夫倒还不如多处理些政务来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