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沉微哑,听着像是深秋里缱绻不舍的风。“而我会知道陈王府有难的消息,则是因为出事的头天夜里,中军营忽然收到了先帝的密旨,让我们老太爷翌日子夜带兵潜伏宫外。
“老太爷察觉有异,推说大营里正在训练新兵,而后先帝便调遣了鲁王府东宫以及宫中侍卫及羽林军共计上千人埋伏在乾清宫四周。最后,陈王在受缚的情况下,仍以一人之力击杀侍卫数十人,一度险些击中先帝,最后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调来弓驽手,方才将之击败。”
韩稷红着眼眶,站起来,“你既知道这一切,为什么没有提前知会陈王?”
“因为我也只是个凡夫俗子。”魏国公一手扶膝,侧过脸来,一双眼像是要盯进他心底里:“我没有伟大到因为知道他将有不测便立刻产生去与皇帝做对的地步。事实上,先帝为了这一日,早已经事无巨细算得滴水不漏,我就是提醒了他,他也逃不脱。
“我救不了他,也没有人可以,如果事败,恐怕我还要赔上整个家族的性命。你骂我自私也好,懦弱也好,我实在没有理由为着他而赔上我的家族。”
韩稷站定在香樟树下,半日未语,而后再开口,声音里却有了凉意。
“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只是不知道父亲可曾想过,你私下抚养逆贼之子,也同样要赔上韩家?当日你知会陈王与其联手一搏还有赢的机会。倘若你们联手杀了赵家子孙陈王上位,你不但保得了韩家,而且还将是居功甚伟的第一功臣。”
魏国公也站起来,负手凝视他:“所以你现在是想要掀翻赵周代替陈王坐上龙位?”
“不。”韩稷勾了唇,“我只是在告诉你,你这些理由不过是自欺欺人,你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想护韩家,你只是想得到我母亲,所以一面任陈王孤身涉险,一面赶往金陵去扮你的雪中送炭的好人!我母亲轻信了你。而后将我托付了你。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庆幸么?你竟然没有因为我是你的情敌的儿子而杀死我。或者摧残我,而只是瞒着我意图使我糊里糊涂从生到死,也许这就是你的险恶用心,你用这样的方式。看着你所忌恨的男子的后裔被你捏在股掌之上。从而永远也不能唤他一声父亲!”
魏国公望着他。双唇渐显青灰。
他曾在战场受过无数次的伤,至今胸口还有个铜钱大的疤,那一次他险些就丧生在那枝箭下。可是没有任何一次的伤情比现在严重,韩稷口里的话不止是穿心的箭,而且还是会搅碎心脏血肉的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