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典劝慰道:“国公不用伤心,北伐向来是艰险万分,想要一蹴而就本就不现实。孤军深入实乃兵家大忌,强如刘寄奴,还不是三番五次铩羽而归。陈庆之以数千之众,取三十二城,威震中原。也难免因孤军深入遭惨败,只身潜返江南。况且如今郑家为祸甚大,若是贸然投入全部兵力,只恐后院起火,我们的腹心之地被郑家贼人趁机占了,那时候可就真的满盘皆输了。”
侯玄演一脚踹翻了桌案,有一股无名之火在胸中百转千结:“不甘心啊!过了山东就是畿辅,北伐走了九十九步,临门一步踏不出去,你说憋屈不憋屈?”
朱大典站直了身子,语气凝重地说道:“国公,自古成大事者,必定是百折不挠,愈挫愈勇。如今我们并未落败,岂可心浮气躁,而失却洞察。天下大势有如与人博弈,进退有据方能万无一失。若是贪功冒进,别人绞杀龙首,就算是前期占尽优势,也终会满盘皆输。我们此番杀敌无算,北方已经是困兽之斗,疲弊丛生,就让他苟延残喘,也不过灭亡的晚一时而已。”
这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侯玄演听完额头冒汗,脑中清明。自己被仇恨和胜利冲昏了头脑,一直以来都想尽快地结束北伐,驱逐鞑虏,恢复中原。但是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是万万急不得的,“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宋文帝刘义符已经证明了北伐时候,孤军深入是什么下场。若是中路军始终不能突破凤阳府,那么山东的火字营必须撤回。
朱大典不愧是三朝老臣,看事情通透无比,有着自己没有的睿智和冷静。而且他知道侯玄演不是不听人劝的蛮横霸道之人,一番话说的鞭辟入里,让侯玄演彻底惊醒。建军北伐,所向无敌,给了他太多的信心,也让他变得浮躁起来。现在的侯玄演,经不起失败,甚至经不起一点的挫折。稍有不顺心,就火冒三丈,常常把自己气的意气用事,再也不是剿恢义师那个打不死的嘉定儿了。
夕阳西下,李好贤站立在沂州城头,千疮百孔的城池被他踩在脚下,手里捧着自己最敬畏的人亲笔写的书信,低声念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若不能直抵京城,扫清鞑虏,当回守淮安。来日方长,英雄不争一时长短。”
旁边的参将陈鹏杰,脸上略显疲色,额头两颊还有些许的黑灰,抱拳问道:“将军,今夜我们驻扎此地,还是要继续北上?”
李好贤回头一看,身边的小兵都竖起了耳朵,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火字营的班底是苏州募兵,背井离乡已经半年了,从扬州开始征战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