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唱这首歌,那一场尽绝的死亡,似一个谜,都浓缩在了这首歌中,他知道答案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可是那么多年,他不想,不愿去想。
这一走便是数十年,江海漂流,半生萍踪,他的记忆渐渐淡去,宗门,师兄,师弟,师妹,都淡白如遥远的影子,只留下了那首狐狸歌。
他只有离开。
宗门也被毁了。他看见宗门内有无数身影游动,速度很快地在宗门那些隐秘禁地进出。有一批人,快要往密林方向来。
他一路数遍了师兄弟们的尸体,最后在密林的出口,看见宗门内冒出的黑烟。
他看见五师弟的心口,被挖了一个洞。
他看见六师弟就死在先前埋他的坑侧,手向前无力地伸出。
他看见小师妹血肉模糊的尸体,连面目都辨不清。十师弟就在她身侧,到死都是护卫她的姿态。
他踉跄走出山林的时候,看见一路散落很多尸体,大师兄的,二师兄的,三师兄的……门中所有弟子,都死了。
唯独记下了那首歌。
当夜下起了暴雨,雨水顺着藤蔓和树荫漏下来,将土坑淹满,他从坑内浮出,挣扎躺入山洞,高烧一场,等到再次醒过来,连之前发生的事都不太记得了。
他陷入昏迷之中。
这次真的安静了。
那远离的脚步声里,有人轻轻地在唱歌,那首狐狸歌,一遍一遍,在幽暗的密林中循环。
然而那剑没有刺下来,他飘荡模糊的意识里,只感觉到那看他的人身边,似乎站下了另一个人。似乎有过争执,又似乎有过抚慰,然后,脚步声再次远离。
到这一刻也只有坦然接受。
似乎有人在坑边站下,淡淡俯视他,他感觉到那目光的力度,很清楚地知道,下一刻,会有一柄剑,刺入他的胸膛,来确定他的死亡。
坑上有脚步声,有人在行走,有拖尸声,拖的似乎不止一具尸体。
只是这血是谁的?
和纵情恣意的魔比起来,人心更可畏。
人血的味道,和兽血也没大差别。门内典籍说饮人血必成魔,他却宁愿成魔。
那些腥臭的血,流到唇边,他咽进了肚里,他需要恢复体力,他必须得活下去。
然而只落了一锹,随即他又听见几声惨呼。这回砰然坠落声音更响,更多的鲜血哗啦啦流下来。
土又落了下来,这回再没人阻拦了。